伏皇后及其党羽的鲜血,尚未完全擦拭干净彭城宫殿的石阶,一道来自西凉的紧急军报,便如同又一记重锤,敲在了刚刚经历内部震荡的朝廷中枢之上。
马超,这位新近被朝廷委以重任、坐镇雍凉的“征西将军”,竟不顾朝廷“稳固凉州”的方略,在韩遂遣使表示愿意正式归降朝廷之际,亲率麾下最精锐的西凉铁骑,突袭了韩遂所在的姑臧城!
战报称,马超于阵前历数韩遂背信弃义、害死其父马腾之罪,声言“此乃家仇,不共戴天!”,而后身先士卒,悍然攻城。
韩遂仓促应战,其部众本就人心离散,在马超疯狂的复仇怒火面前,一触即溃。
姑臧城破,韩遂在乱军中被马超亲手斩杀,其首级被悬于姑臧城门示众三日!
消息传开,西凉震动,天下哗然!
马超此举,固然痛快淋漓地宣泄了积压多年的血海深仇,其骁勇与果决亦令人胆寒。
然而,在政治上,这无疑是一步极大的臭棋。
韩遂已决定投降,朝廷本可兵不血刃地彻底平定凉州,并借此展示宽宏,安抚西凉诸羌。
马超的私自行刑,不仅让朝廷失去了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政治典范,更在刚刚归附的西凉各地,尤其是那些与韩遂有旧、或心怀忐忑的羌胡部落中,埋下了恐惧与不满的种子。
其“家仇大于国事”的行为,更是对朝廷权威的公然挑战。
彭城,麟德殿。
气氛比处置伏后之乱时更为凝重。
这一次,不再是阴谋暗流,而是一员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大将,以最激烈的方式,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
“狂悖!马孟起狂悖至极!”
庞统气得脸色通红,率先发难,
“韩遂已降,便是朝廷之臣!
岂能因私仇而擅杀大将,坏我朝廷招抚大计!
此风绝不可长!
当立即下诏申饬,夺其兵权,锁拿回京问罪!”
徐庶亦是眉头紧锁:
“马超勇则勇矣,然其性如烈火,桀骜难驯。
今立此大功,又擅杀韩遂,其势更炽。
若不加约束,恐成第二个吕布!
然……其镇守雍凉,威震羌胡,若处置过急,逼其生变,则西陲危矣!”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恢复临朝的蔡琰,以及肃立殿前的诸葛亮身上。
蔡琰面沉如水,指尖轻轻敲击着御前扶手。
马超的行为,让她愤怒,但更多的是权衡。
杀,固然简单,但西凉必乱,曹操在益州虎视眈眈,朝廷经不起西线再起大规模战事。
不杀,朝廷法度威严何在?
日后诸将效仿,又当如何?
“孔明,”她将问题抛给了诸葛亮,
“你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诸葛亮沉吟片刻,出列奏对,声音沉稳而清晰:
“主公,诸位同僚。
马超擅杀已降之将,确属大罪,不容姑息。
然,事有轻重缓急。
眼下朝廷之心腹大患,乃退守益州之曹操。
雍凉新附,百废待兴,羌胡之心未附,正需一威猛之将坐镇弹压。
马超虽有过,然其勇武,确为安定西陲之不二人选。”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