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直起身,大步走向黑石长案。案上,一盏特制的、灯油里混合了特殊药粉的油灯被迅速点燃。
比鼎中幽蓝火焰更明亮、更稳定的光线瞬间驱散了角落的黑暗,清晰地照亮了案上的一切。扁鹊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
他取过一枚细长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在庄周指尖刺了一下,挤出一滴颜色深得发乌的血珠,滴入一个盛着半透明药液的琉璃碟中。
血珠坠入药液,并未立刻化开。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滴乌血周围,药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沸腾。
细密的气泡翻滚着,颜色迅速由清亮转为一种浑浊的、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并且散发出一种极其刺鼻的、混合着血腥和腐败铁锈的恶臭。
扁鹊死死盯着那碟沸腾变色、散发着恶臭的药液,瞳孔骤然收缩。
一种冰冷的、名为“确认”的绝望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这症状,这反应……与他三日前在城外乱葬岗,从一个死于无名恶疾的流民尸身上提取的毒株引发的病变,如出一辙。
那是一种极其罕见、毒性猛烈且传播隐秘的疫毒。
他当时便知此毒非同小可,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这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将自己关在丹室,隔绝一切,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珍稀药材和极端方法,试图找出克制这疫毒的解方。
无数次的失败,药渣在角落里堆成了小山。然而就在他几乎要抓住一丝头绪的紧要关头,这毒,竟以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残忍的方式,降临在了他最意想不到、也最不该降临的人身上!
为什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扁鹊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石榻上那个在痛苦中辗转的身影。
庄周似乎被那碟毒血的恶臭刺激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呛咳,一缕刺目的暗红血丝,赫然从他干裂的唇角蜿蜒而下。
那抹血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扁鹊的眼底。一股狂暴的戾气混合着冰冷的恐慌,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他猛地一拳砸在黑石长案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