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巨子与几位长老的归来,让原本因燕丹到来而泛起微澜的墨家村,顿时增添了几分肃穆与无形的紧张。
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凝滞的重量,村中墨者们行走间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目光不时望向村中央那间最大的议事厅。
燕丹得到消息后,整理了一下并无多少褶皱的衣冠,在墨笙隐含担忧又充满期待的复杂目光引领下,步履沉稳地前往议事厅拜会。
议事厅内陈设极尽简朴,却自有一股庄重之气。
正中主位上,坐着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深邃如古井的老者。
他穿着与其他墨者无异的粗布短褐,手边放着一顶斗笠,似是远行方归,风尘仆仆,但眉宇间那股历经风霜沉淀下的睿智与不怒自威的气度,昭示着他正是当代墨家巨子,墨翟。
左右两侧,则依次坐着四位年纪颇长的长老,个个面色沉肃,目光如探照灯般齐刷刷地投注在走进来的燕丹身上,带着审视、疑虑与不易接近的疏离。
燕丹感受到这股无形的压力,神色却依旧平和。
他上前几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极标准的揖礼,姿态不卑不亢:“燕丹,拜见巨子,见过诸位长老。”
墨翟微微颔首,声音平和却带着能穿透人心的力量:“安秦君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请坐。”他抬手示意了下首的一个位置,“不知君上莅临我这偏僻山村,有何指教?”
燕丹依言端坐下,脊背挺直,开门见山,语气诚恳:“不敢言指教。丹此次前来,是奉我王之意,诚邀墨家诸位大贤,前往秦国,共图大业。”
“秦求贤若渴,若墨家愿往,必奉为上宾,尊师重道,使其学说得以发扬,机关巧术得以施展,利国利民,此乃双赢之策。”
他话音刚落,坐在左侧上首的一位面色赤红、脾气显然颇为火爆的长老便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声若洪钟地打断道:“去秦国?绝无可能!安秦君休要再提!秦国严刑峻法,视人命如草芥;连年征战,屠城戮卒,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此等虎狼之国,暴戾之邦,与我墨家‘兼爱’、‘非攻’之根本旨意全然背道而驰!”
“秦国,乃无爱之国!我等墨者,秉持正道,岂能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几乎是劈头盖脸的斥责,毫不留情面。
厅内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其余几位长老虽未直接开口,但眼神中的排斥与赞同之意却显而易见,目光灼灼地盯着燕丹,看他如何应对。
燕丹心中早有准备,并未因这疾言厉色而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