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行军一日后,那股兴奋劲儿渐渐被巨大的疑惑取代。
他瞅了瞅身旁神色沉静,甚至带着一丝凝重的燕丹,又看了看这支精锐部队行进的方向,实在按捺不住心头那只乱挠的好奇猫。
“安秦君,”李信驱马靠近些,压低声音,终究是没忍住,“我们……真就去雍城附近驻扎?防备那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六国奇兵?”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你骗鬼呢”的意味。
李信不傻,相反,他极其聪明,西线地形险要,联军迂回偷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理由糊弄一下朝堂上不谙军事的文官还行,对他这种常年在前线的将领来说,实在牵强得可笑。
而且,以他对燕丹有限的了解,这位安秦君也绝非那种为了显摆君王恩宠就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蠢货。
燕丹闻言,侧头看了李信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李信,你怕死吗?”
李信一愣,随即挺起胸膛,拍得胸甲砰砰响,豪气干云地回答:“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吾辈荣光,有何惧哉!”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燕丹却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掠过道路两旁开始泛黄的草木,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我说的,不是那种荣耀的死法。而是……因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被迁怒,被灭口,死得不明不白,甚至可能累及家族的那种死法。你,怕不怕?”
李信脸上的豪情瞬间凝固,眼神陡然变得警惕起来,他紧紧盯着燕丹:“安秦君,你此言何意?” 一股寒意莫名地从脊背升起。他意识到,这次西行,恐怕远非“拱卫宗庙”那么简单。
燕丹没有立刻回答。
恰在此时,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找到了一处适合大军宿营的近水谷地。
燕丹当即下令:“传令全军,于此地扎营休息,明日再行。”
士兵们依令行事,很快,一座座营帐如同蘑菇般在谷地中立起,炊烟袅袅升起。
待中军大帐扎好,燕丹便对李信使了个眼色:“李将军,随我入帐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