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很慢,却异常坚定,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因这份坚定有些发沉,仿佛也在为这个决定承受着重压。
“我不会帮你找人,不会帮你设局,更不会掺和这些事。”我继续说道,每个字都像颗钉子,深深钉在地上,“这些事太危险,也不合规矩,触碰底线的事,我不能做。”
他眼里的光明显暗了下去,像燃尽的烛火,瞬间失了所有光彩。低下头,没再看我,默默把剩下的小半块馒头塞进嘴里,用力嚼着。那干硬的馒头在他嘴里像变成了石头,每一口都嚼得格外艰难,腮帮子动得很慢,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吞咽声。
“但是。”我从帆布包里掏出钱包,拿出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卡是上个月刚办的,里面是我准备应急的五万块,原本想着万一工作室资金周转不开就先用着,现在看来,或许有更值得它去的地方,“这里面有五万块,算是我借你的。不用还,也不用告诉我怎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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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原本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却像被黏住了,动弹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你这是……”
我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站起身,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透过那件破旧的军大衣,甚至能感觉到他骨头硌手。
“就当是我捐的香火钱吧。”我淡淡地说,“我妈信佛,从小跟我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些钱,不算帮你,算我供奉给‘公道’的。至于这公道什么时候来,怎么来,都跟我没关系。”
其实,我没把心里的话说全。这些天一直在琢磨这事,总有些隐隐的不安。我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得到公正解决,有时付出再多,也未必能换来应有的回报。但我还是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公道”能降临到他身上。想起他嘴里的王老板和李老板,想起他们被坑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模样——王老板在菜市场摆摊卖菜的佝偻背影,李老板六十多岁还在工地扛水泥的蹒跚脚步,总在我脑子里盘旋。或许这五万块改变不了什么,或许黄皮子依旧能逍遥法外,但至少,能让我心里好受点,像替那些被欺负的老实人,出了口憋在心里多年的恶气。
他拿起银行卡,手指抖得厉害,像捏着什么滚烫的东西。那张卡很新,在路灯下泛着淡淡光,映得他眼角突然红了,不知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把卡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我,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最终却紧紧抿住了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得仿佛那卡是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塞进大衣内袋,像藏着个有秘密的宝盒,又轻轻把那瓶喝了大半的二锅头揣进怀里,如同怀揣着稀世珍宝。双手紧紧护着,仿佛里面装的不是酒,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怕被风吹走、被雨淋湿。
“谢了。”他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艰难又沉重。那声音在空气中荡开,裹着说不清的哀伤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