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指甲仔细掐了掐主根,感受那坚硬的质地;又翻来覆去看那参须的走势和根须上密布的、如同珍珠般的小点——“珍珠点”,浑浊的眼底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连握着芭蕉扇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百年……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山参!”
他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种发现宝藏的狂喜,随即又强行压下激动,干咳两声,试图恢复镇定,“一口价,五百块。”
陆寒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抬手就将油纸重新包好,严严实实,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宝物从未出现。
他揣回怀里,转身作势要走,只留下一句:“不卖,最低一千。”
“哎!哎!小同志!小同志你等等!”老头急了,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声高喊,追出摊子两步,蓝布褂子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
他脸上堆起笑容,却显得格外狰狞:“一千太高!这……这年头,风声紧啊!八百!八百是顶天了!再高,我这老本行也做不起,血本无归啊!”
他连声讨价还价,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陆寒背上,眼神却死死盯着陆寒的衣兜,那里面藏着他的“命”。
陆寒脚步微顿,仿佛被这“血本无归”打动,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转回身,从怀里再次掏出那个油纸包,轻轻放在摊子上,“八百就八百!少一分都不行!钱货两讫!”
老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手指哆嗦着数出八十张簇新的大团结,每一张都带着油墨的清香。
陆寒接过钱,一张张仔细验看,确认无误后,才将钱塞进最里层、紧贴胸口的衣袋,又用手指压实。
做完这一切,他看也不看老头一眼,推起自行车,铃也不摇,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咯噔”声,不紧不慢地出了城,身影很快融入城外土路的尘埃里。
直到陆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老头脸上的精明与热切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阴鸷,仿佛刚才那副市侩嘴脸只是戴上的面具。
他不再看那支价值远超八百、足以让他飞黄腾达的百年老参,猛地一掀摊布,连人带摊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