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力道极大,侯宝“哎哟”一声滚倒在地,疼得他眼前发黑,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只是挣扎着重新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朱祁镇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龙袍下的手紧握着嘎嘎作响。
他刚刚才用雷霆手段和鲜血淋漓的现实教训儿子什么是帝王之责、什么是江山之重,转瞬间,儿子就用这种近乎“仁慈”实则僭越的妇人之仁,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他以为他是什么?!”朱祁镇的声音猛然在书房内炸响,“朕的旨意还没出乾清宫,他就敢私下指使你妄议处置,甚至……甚至要给庶人一个‘痛快’!他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还有没有祖宗法度?他是不是以为,这大明的江山,这生杀予夺的大权,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了?”
“皇爷息怒,皇爷息怒啊!”侯宝吓的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太子殿下……殿下他……他是一时糊涂,心有不忍,绝非……绝非有意僭越,求皇爷明鉴,殿下……殿下他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朱祁镇猛地转身,目光如刀,“朕在他这个年纪,早已随大军北征,早已在奉天殿亲政,他享受着东宫储君的尊荣,读着圣贤书,听着于谦讲治国之道,结果呢?结果他就学会了这等‘仁慈’?这等无视君父、无视法度的‘仁慈’?!这不是仁慈,这是愚蠢,是懦弱,更是……大逆不道!”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失控的暴怒。
“妇人之仁……”朱祁镇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朕今日算是彻底领教了,对罪妃不忍,对蛀虫外戚不忍,对贪官污吏不忍,唯独……对朕这君父,倒是敢‘不忍’地替朕做主了!”
他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都跳了起来。
“侯宝!”
“奴……奴婢在!”侯宝伏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去告诉太子,”朱祁镇的声音冰冷的令人心悸,“他不是心有不忍吗,想给那两个庶人‘痛快’吗?好,朕成全他这份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