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是正德帝与刘瑾玩的把戏。事实上当初高凤献策得时候,正德帝就感觉不妥。毕竟这法子是皇考在位时他的两个舅舅玩剩的,当时群臣痛批,正德帝也是历历在目,更清楚内里的危害。
可身为人子,连皇考的陵寝都不能修缮,这让正德帝如何能够释怀。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刘瑾提出了一个新得法子,抛砖引玉,指东打西。大张旗鼓的采纳高凤的主张,待群臣反对之后,顺势提出将内阁准备充公的保国公被抄剳资产拿过来占用。
正德帝不由拍案叫绝,此举一来可以稳固近臣人心,二来顺势而为。朝廷没银子,他理解,自个想法子搞银子。百官既然嫌弃搞银子的方式不妥,正德帝虚心接受,然后才拿出真正的目的。若是百官再反对,那么就欺人太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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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此时,正德帝才留意到保国公府竟然能够抄剳出十几万两金银,可是其余各家拢共抄剳不过五千两现银。就算朱晖在弘治朝时贪墨,其他几家也曾经煊赫一时,咋也不能相差如此悬殊。思来想去,问题只能出在抄剳官员身上。
主持抄剳保国公府的是郑直,此人一向孤傲,皇考讲对方是纯臣,如今看来果然真知灼见。当然,这也许和对方早年落第之后,就回乡经商挣下了偌大家业有关。可不管咋讲,世人谁还嫌弃银子烫手?十几万两银子难道是小钱?再加上这段日子白石打听来的几位辅臣的种种种种跋扈之事,正德帝懊悔之余,对刘健等人的观感更加恶劣。
此时东暖阁门打开,司礼监太监扶安走了进来,跪下道“禀皇爷,都察院刚刚送来了关于寿宁侯与建昌侯等人被褫夺爵位一事的详细题本。”
正德帝有些乏味,想到那上边讲的多半是对郑直的污蔑之词,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他是受过正统皇嗣教育的储君,还是示意刘瑾。
对方赶忙从扶安手里接过题本送到了正德帝面前。正德帝漫不经心的打开,扫了一眼,就准备合拢,可只这一眼就再没有拔出来。待看完之后,将题本递给了刘瑾,问扶安“所有印信可有不妥?陈宽,戴义在哪?”
刘瑾受宠若惊的接过,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当他的目光盯在黔国公沐昆夫妇的名字上,心头一跳。
“回皇爷,题本上所有印信均已查验,确无不妥。”扶安垂首赶忙回答“陈宽,萧敬二人已经被先帝赐死。”
“刑科给事中于瑁呢?”正德帝追问。
“上月于刑部司狱司外遇强盗。”扶安的头压的更低“被杀。”
正德帝与刘瑾对视一眼“还有谁看过这份题本?”
“文书房从通政司接到之后,就立刻送到了内阁票拟,再送司礼监批红,之后由六科抄发,最后送内阁制敕房……”扶安不敢隐瞒“目下这份题本该只有内阁,司礼监、刑科都给事中、制敕房和都察院知晓。”
“为什么这上边没有郑阁老的画押?”正德帝这才问出了最想晓得的事。
“正月十一,内阁集中送来了一批题本。按照规矩,司礼监依照内阁票拟批红。而内阁只要有一位阁老的票拟花押,就可以批红。当时送到司礼监的题本上俱是刘首揆,李阁老,谢阁老的联名画押。待批红之后,谢阁老提出题本需由郑阁老补签,以示内阁同进退。刘首揆和李阁老都没有反对,于是文书房派出司礼监监丞叚循随同三位辅臣,六科给事中携带题本赴文渊阁请郑阁老补签。”扶安一口气解释清楚,然后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不过郑阁老只肯签批关于刑部与兵部的题本,其余题本都不曾画押。”
“这不就得了。这份题本都有刑科给事中的佥书花押,抄发印,就该属于郑阁老签批,为啥不见他的花押?”正德帝根本无心琢磨扶安的意有所指,压着怒气追问。
“奴婢不知。”扶安满头冷汗“这份题本奴婢根本没有见过。况且当时陈宽,戴义二贼已经伏诛,根本就不可能在司礼监批红。”
“你不晓得,那其他人呢?”正德帝终于按耐不住质问道“萧大监呢?司礼监其余几位大监呢?”
扶安吓得以头抢地“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皇爷。”刘瑾赶紧道“先帝病重那几日萧大监、扶大监与两位李大监日夜守在跟前,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