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渊在城主府,见到了陆文远。
一年未见,这位曾经的厢军校尉,如今已是襄阳城防营的副都统。
他身上那套冰冷的铁甲擦得锃亮,却掩不住边角的磨损与划痕。
眉宇间的少年意气被风霜打磨干净,只剩下军人的沉稳和内敛。
“顾兄!”
看到顾渊,陆文远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他大步上前,张开双臂,给了顾渊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铁甲冰冷坚硬,硌得人有些生疼,但那拥抱的力道,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成了天下第一,就忘了我这个兄弟了!”
“怎么会。”顾渊拍了拍他的后背。
两人在偏厅坐下,亲兵奉上热茶,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陆文远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疲倦的脸庞,他揉了揉眉心,“昨天听说你进了城,我本想立刻过来,可军务实在脱不开身。”
“对岸,有动静了?”
顾渊直接问道。
陆文远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点了点头:
“嗯。最近一个月,对岸的金军调动异常频繁,不仅增加了两万兵力,还在沿江构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和攻城器械。看那架势,不像是要防守,倒像是要……南下。”
“我舅舅(王海威)怀疑,金国可能是想趁着蒙古人在北边闹得欢,趁机在南边捞一笔。”
“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比起跟蒙古铁骑硬碰硬,南下攻打我们大宋,风险要小得多。”
陆文远的分析,与王五昨夜的判断不谋而合。
“襄阳城的压力很大?”顾渊问。
“何止是很大。”
陆文远苦笑一声,“襄阳是抵御北方入侵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
“这道墙要是塌了,整个江南,就成了不设防的后院,任人践踏。”
“所以,我们一步都不能退。”
“可朝廷里那些大人……唉,”他重重叹了口气,“主和的声音压过一切,拨下来的军饷粮草,层层盘剥,到我们手里十不存三。”
“城里号称有五万守军,可真正的精锐不到两万。剩下的,不是老弱就是病卒。真要打起来,能撑多久,谁心里都没底。”
他说着,眼中是化不开的忧虑。
顾渊沉默片刻,目光越过窗棂,望向襄阳城外那条波光粼粼的护城河。
“襄阳若有危难,我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