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那股子混杂的腐腥霉气像是黏在肺叶上,连着洗了三遍手,指甲缝里还留着那半块“照骨镜”的铜锈味儿。陈默坐在书房,捻着那冰凉刺手的琉璃残片,指腹一遍遍刮擦背面阴刻的“光耀三十七年”。灯油昏黄的光跳在墨字沟壑里,那些尖锐的刻痕如同细小的钢针,扎进指腹微小的倒刺中,带来一阵阵锐利清晰的刺痛。
“玲珑阁……”陈默低喃,像在咀嚼一枚发苦的橄榄核。刘二狗缩在门边条凳上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窗外起了风,吹得糊窗户的高丽纸呜呜作响。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石子落瓦声从书房屋脊上传来,轻得像狸猫踩过霜枝。
陈默捻镜片的手指骤然顿住。
昏昏欲睡的刘二狗猛地一个激灵!手已经按上别在后腰的短匕!
几乎是同时!
“吱呀——”
书房门如同被一股极柔和的风拂开!两扇门页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尺许!
门外月光清寒,庭院空寂。
夜风卷着枯草末子打着旋儿滑过门槛。
没有人影。
只有门槛里侧的石砖地上,端端正正搁着一样物事。
一卷半旧的素白纸笺。
用一根青色的细草绳随意地捆着。
纸在月色下透着灰朴的光。
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
如同坟前敬奉的冥纸。
刘二狗蹿到门边,警惕地左右张望,外头只有风卷枯枝的黑影。
陈默起身,肋下的淤伤被这动作牵扯,闷痛了一下。他走到门边,俯身拾起那卷纸笺。入手微凉,纸质厚硬。解开那根青色草绳。绳子捻得细密光滑,触手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陈年檀香的气味。
纸笺展开。没有题头,没有落款。
素白的纸面上,既非文字,也非图画。
而是密密麻麻、用极细的朱砂笔点下的……星点!点点猩红!或聚或散!连线曲折诡谲!勾勒出大片难以言喻的深红阴影!其间夹杂着几处用更浓郁的墨笔勾画的扭曲弧线!
整张图透着一股压抑不祥的戾气!如同泼洒凝固的污血!
陈默皱眉。这图案似曾相识……却又全然陌生。
他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朱砂红点分布最密集、墨色弧线最扭曲的一处——那是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深红中心!朱砂点得如同浸透的血痂!
莫名地,肋下那片被虎符棱角硌出的青紫印记,竟随之隐隐作痛起来!
一个清冷平和的、仿佛没有半分人间烟火气的声音,陡然在书房门口的月光幽暗处响起,如同寒泉滴落幽谷:
“紫薇垣主星黯晦,帝气蒙尘。”
“荧惑赤芒冲斗柄,杀心冲撞。”
“此等星象……”
陈默和刚凑过来的刘二狗猛地抬头!
书房门敞开的尺许缝隙外的阴影中。
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