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铁木真感觉木枷在雨水的浸泡下渐渐松动,他想起合答安说过的"隐忍者方能存活",想起锁儿罕失剌打铁时反复捶打的铁块——越坚硬的东西,越需要在烈火与冷水中淬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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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用木枷撞向石柱。木屑纷飞中,枷板裂开一道缝隙。再来一次,铁木真默念,感受着血液在太阳穴里奔腾。第二次撞击时,右肩的枷板终于断裂,露出被磨破的皮肤,却也让他的左手得以挣脱。

"有人逃跑!"赤老温的喊声从身后传来。铁木真抓起半块枷板,转身砸向最近的士兵。木枷的棱角划过对方咽喉,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带着铁锈味的雨水瞬间变得腥甜。

他在泥泞中狂奔,听见身后传来号角声。暴雨模糊了视线,却让他想起九岁那年的逃亡——同样的雨夜,同样的绝望,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是等着别人拯救的孩子。

"往河边跑!"熟悉的声音刺破雨幕。铁木真转头,看见合答安骑着枣红马,手里挥舞着一把弯刀,正是锁儿罕失剌新打制的那把。她砍断拦路的绳索,将缰绳扔给铁木真:"骑我的马!父亲在渡口等你!"

"你呢?"少年抓住缰绳,雨水顺着睫毛滴落,模糊了视线。

"别管我!"合答安推了他一把,"记住,活着回来!"

黑马冲进雨幕的瞬间,铁木真听见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他不敢回头,只是伏低身子,任由马匹沿着斡难河狂奔。雷声、雨声、马蹄声在耳边交织,像一曲激昂的战歌,为他送行。

不知跑了多久,雨势渐小。铁木真在一片白桦林里勒住马,听见身后传来追兵的呼喝。他翻身下马,将马赶向相反方向,自己则爬上一棵高大的松树,躲进茂密的枝叶间。

脚步声渐近。赤老温骑着马,在树下停住,刀疤脸因愤怒而扭曲:"小崽子肯定躲在附近!给我搜!"

士兵们散开,马蹄声由近及远。铁木真屏住呼吸,看见锁儿罕失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河谷边缘,手里提着一个羊皮袋。

"赤老温首领,"铁匠弯腰行礼,"您的马掌该换了。我带了新打的马蹄铁。"

"滚开!"赤老温挥鞭抽向锁儿罕,"要是让我知道你窝藏逃犯——"

"您看这马蹄铁,"锁儿罕举起铁块,上面刻着泰赤乌部的狼头图腾,"下雨路滑,别摔着您的宝贝坐骑。"

赤老温咒骂着下马。就在他检查马蹄时,锁儿罕突然抬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铁木真藏身的松树,右手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三天前合答安教他的暗语,表示"西北方向有地窖"。

等追兵走远,铁木真跳下马背,按照锁儿罕的指引,在河谷尽头找到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处堆着干草,移开后露出一条向下的石阶,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羊奶和草药的气息。

"上来。"熟悉的女声响起。合答安举着油灯出现,红头巾换成了深色粗布,却依然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鲜艳。她扶着铁木真走进地窖,里面摆着羊皮褥子、水囊和烤饼,墙上挂着一张弓和一壶箭。

"父亲去引开追兵了。"她帮他卸下残破的木枷,用温毛巾擦去脸上的血污,"这些箭是父亲连夜打的,箭头淬了蛇毒。"

铁木真握住她的手,发现掌心有新的烫伤:"你受伤了。"

"没事。"合答安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你先吃点东西,天亮前必须离开。"

少年突然抱住她,像抱住一根救命的浮木。合答安一愣,随即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马。铁木真闻到她头发上的烟味,那是铁匠铺特有的气息,混着汗水和铁锈,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等我成为可汗,"他低声说,"一定回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