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儿罕望着台下的混乱,忽然笑了。那笑声惊飞了城墙上的鸽子,却在触及孙子惊恐的眼神时,戛然而止。她看见察合台抬手砍断少年的头颅,狼首旗瞬间被血染红,像极了她当年染血的权杖。

里海孤岛的末日钟声

摩诃末蜷缩在芦苇丛中,闻着自己身上的腐鱼味,忽然想起撒马尔罕的玫瑰香水。

"苏丹,蒙古人造船了。"侍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说要把您的头骨献给铁木真的母亲。"

他抬头望向海面,看见蒙古军的羊皮筏子像群黑鸦,正朝着小岛漂来。七年前他接见蒙古商队时的傲慢忽然涌上来,海尔汗的断指、术赤的屈辱,此刻都成了扎向他心脏的箭。

"我母亲呢?"他忽然抓住侍从的手腕,"玉龙杰赤怎么样了?"

"城...城破了。"侍从的眼泪混着鼻涕,"秃儿罕可敦被察合台带走,听说...听说他们用她的权杖熔了黄金。"

摩诃末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他看见母亲的脸在眼前晃动,却不是三十年前举着权杖的威严模样,而是今早收到的密信里,那个在城破时亲手杀死孙子的疯女人。

"长生天..."他的声音哽咽,"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回答他的是箭破空声。哲别的狼首箭擦着他耳边飞过,钉进身后的树干,尾羽上的血珠滴在他金丝长袍上,像朵盛开的狼毒花。

"因为你抛弃了母亲,"铁木真的声音从筏子上传来,"而草原的儿子,永远不能让母亲独自面对敌人。"

摩诃末转头,看见蒙古大汗站在船头,虎皮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后的九尾旄纛与乌云重叠,像极了传说中的苍狼。他忽然想起乳母讲过的预言:"当苍狼的影子笼罩里海时,花剌子模的太阳将永远落下。"

"杀了我吧..."他跪在沙滩上,金丝长袍沾满泥沙,"别伤害我母亲..."

"晚了。"铁木真的苏鲁锭长枪挑起他的金冠,"你母亲的权杖已经成了我儿子的玩具,而你的血..."他的目光扫过里海,"将成为草原狼的饮水。"

权力母题的双城镜像

孛儿帖收到玉龙杰赤的战报时,正在给拖雷缝补铠甲。

"秃儿罕可敦被俘时,手里还攥着半块狮子纹金饰。"失吉忽秃忽的声音带着敬畏,"察合台大人说,她的眼睛像您发怒时一样可怕。"

孛儿帖的针尖刺破手指,血珠滴在狼首刺绣上,像颗红宝石。她忽然想起秃儿罕的密信——那是城破前用飞鸽传来的,只有一句话:"同为母亲,你我都是草原的囚徒。"

"告诉察合台,"她抬手按在伤口上,"善待秃儿罕,别让她的儿子们看见母亲受辱。"

"可...大汗说要..."

"照做。"孛儿帖的声音不容置疑,"草原的母狼知道,咬断喉咙前,要先折断敌人的尊严。"

帐外,春风卷起新草的气息,却带不走空气中的铁锈味。孛儿帖望着西方天际,那里的云朵正聚成狼首的形状,而她的金冠,正在成为所有草原母亲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