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正堂。
曾经高朋满座的厅堂,如今空旷得能听见回声。
贾蓉在堂中焦躁地来回走动,脚下的方砖仿佛被他心头的邪火烤得发烫。
他猛地停在贾珍面前,那张酷似其父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恐慌与贪婪。
“爹!不能再等了!”
贾蓉的声音尖利,划破了屋内的死寂。
“这个月庄子上送来的银子,拢共才五十八两!您知道五十八两是什么概念吗?还不够咱们往日里出去喝一晚花酒的!”
他伸出三根手指,在贾珍眼前晃着。
“这点钱,刨去府里剩下那几个下人的月钱,再扣掉每日的嚼用,连个响儿都听不见!咱们父子俩,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再不想办法,别说出去应酬,往后咱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贾珍阴沉着脸,将杯中那涩口的劣酒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像是在烧灼他那颗早已被掏空的心。
他何尝不知道如今的窘境。
自从爵位被夺,那些往日里巴结奉承的管事和佃户,一个个都成了精刮的猴儿。
交上来的租子,一次比一次少,借口却一次比一次多。
他如今没了权势,连发作的底气都没有。
“那你想怎么样?”
贾珍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无力的烦躁。
“还能怎么样!”
贾蓉的眼睛里闪着狠毒的光,他凑近了,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爹,您忘了?惜春姑姑啊!”
“把她送去燕国公府!就按上次说的,先借他一万两银子,拿惜春姑姑做抵押!那冯渊好色,又偏爱咱们贾家的女儿,他没道理不要!”
“你看咱家如今这样,你还能给她找到什么像样的亲事。”
“就算找到也要贴嫁妆啊!”
贾蓉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他招手。
“如此一来,咱们手头宽裕了,您又能像往日一样出去会朋友,儿子我也能……”
贾珍听着儿子这番无耻之言,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他只是沉默地又倒了一杯酒。
那毕竟是他的亲妹妹。
虽然从小养在荣国府,与他并不亲近,但血脉是做不得假的。
将她卖了,换取自己的富贵?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贾珍的脊梁骨,怕是要被全天下人戳断。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