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玄甲铁骑,在距离叛军半百步之外,如同一人般,勒住马缰。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带来的不是喧哗,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般的寂静。
风停了。
哭声也停了。
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
是国丧的缟素之白,与冯渊铁骑的玄甲之黑。
黑白分明,如同棋盘。
而棋盘之上,所有的生死,都只在一人一念之间。
冯渊端坐于战马之上,面无表情。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已经乱了阵脚的叛军,也没有去看那些跪在地上,表情从绝望变为错愕,又从错愕变为狂喜的百官。
他的视线,像一根冰冷的铁钎,穿透了百步的距离,死死地钉在了忠顺王环泌的身上。
环泌脸上的肌肉,在剧烈地抽搐。
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与不敢置信,混合而成的狰狞。
但他毕竟是环泌。
是那个能隐忍半生,一朝发难,便搅动风云的枭雄。
电光石火之间,他从那足以将人溺毙的震惊中挣脱出来。
他做出了最快,也是最正确的反应。
“唰!”
一柄雪亮的匕首,不知从何处抽出,瞬间抵在了环汔的脖颈之上。
他一把揪住环汔的衣领,将这个已经瘫软如泥的兄长,像提一只破败的木偶般,提了起来,挡在自己身前。
“冯渊!”
环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
“你,再敢上前一步,我便让你亲眼看着,这皇帝,血溅当场!”
冰冷的刀锋,瞬间让环汔从魂飞魄散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他能感觉到,那锋利的刃口,已经割破了他脖颈的皮肤。
一丝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正缓缓流下。
“皇弟……不……不要……”
他发出了不成调的哀鸣,双腿剧烈地颤抖着,裤裆处,迅速晕开了一片深色的水渍。
杨博与钱骞等人,也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迅速聚拢到环泌身后,刀剑出鞘,将皇帝与忠顺王,护卫在核心。
只是他们的脸上,再无半分先前的得意与猖狂。
只剩下了困兽犹斗的惊惶。
“圣旨!”
环泌根本不理会环汔的哀求,他用匕首的刀背,重重拍了拍环汔的脸。
“立刻下旨!就说朕,自感德不配位,自愿禅位于忠顺王!”
“再下旨!命冯渊立刻退兵!滚出皇陵!否则,便以谋逆论处!”
“快写!”
他声色俱厉地咆哮着。
可环汔除了哭泣与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