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青山年轻,动作更利落些,割下的麦子在他脚边堆成小丘,麦芒沾了他一脖子,痒得他直缩脖子,却顾不上挠。
日头爬到头顶时,地里的人都聚到田埂边歇晌。
张里正脱了短褂,露出脊梁上纵横的旧疤那是年轻时扛麦捆被石碾子蹭的。
他接过老婆子递来的粗瓷碗,呼噜呼噜喝着绿豆汤,豆汤里飘着几粒煮得烂熟的豆子,是家里舍不得吃的细粮。
而云芽一家则是齐齐回家吃饭。
下午,麦大江直起身,用袖子抹了把脸,汗珠子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洇出个浅坑。
“是快。”他望着自家那片零碎的庄稼,语气里说不清是松快还是怅然,
“早年在老宅,这时候虽然只有麦子,但是收的时候累得像条狗,如今咱家这样掺着种,倒省了气力。”
“快点好,早收完早歇着,还能早点把地拾掇出来,接着种土豆地瓜的。”徐盈娘边回应着边在另一边刨土豆,镢头下去,“噗”地翻出一窝圆滚滚的东西,带着新鲜的泥土气。
麦阿福七岁了,跟在后面眼疾手快地捡着土豆,吭哧吭哧往里放,还有土块沾在裤脚上。
收完最后一把谷子,麦大江家的场院已经堆起了几小堆粮食。
麦粒黄澄澄的,谷穗金灿灿的,土豆红薯堆在墙角,像堆不起眼的土疙瘩,却占了小半片地方。
徐盈娘算着账:“麦子够吃到来年开春,谷子能碾成米,掺着杂粮煮粥,土豆红薯收得多,蒸熟了能当饭,还能切成条晒干……”
麦大江没接话,他正琢磨着另一件事。
麦家四口齐上阵,她家这两垧地(十亩),三天就见了底。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扛着粪桶往村西头的粪堆去了。
云芽和阿福也跟着,姐弟俩抬着个半大的筐,里面装着积攒了大半年的草木灰,灰末子沾在裤脚上,风一吹就飘起来。
“爹,这地不是刚收完?咋又上肥?”阿福踩着田埂,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