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正和李二柱连忙唤上家里人,连虎娃都被娘抱在怀里,跟着送到村头老槐树下。二人飞身上马。
“公子慢走!” 赵老汉扬着拐杖高喊,声音里带着酒气的沙哑。李二柱的婆娘抱着孩子,偷偷把块刚烤好的红薯塞进青儿手里,被对方笑着推回来,只留下个莹白的珍珠耳坠 —— 说是刚才娃儿哭闹时扯掉的,权当留个念想。
两匹骏马踏着夕阳往南去,蹄声在土路上敲出笃笃的节奏。李二柱望着那抹月白身影渐渐成了官道上的小点,突然攥紧赵老汉的胳膊:“老伯,这贵人说的…… 能算数吗?我怎么好像在做梦!”
赵老汉拐杖在地上一戳,突然往地上啐了口:“管他算不算数!明日渠水若真能来,老子就信他三分!” 老槐树的影子在暮色里拉得老长,把两个庄稼汉的身影叠成了团,像株在风中较劲的老玉米。
风卷着酒气往文渊脸上扑,他在马背上晃了晃,只觉天旋地转,连缰绳都攥不稳了。刚想翻身下马,后领突然被人轻轻一提,整个人便像片羽毛似的飘起来,稳稳落在青儿的马背上。
“唔……” 他鼻尖蹭着对方肩头的熏香,酒意翻涌得更凶,抬头时看见青儿绷着的侧脸,忍不住傻笑道,“我没事…… 就是有点晕,像踩在云彩上……”
青儿一手控着缰绳,一手扶着他的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我知道你没事,就是话太多。” 马蹄踏过块碎石,她微微侧头,鬓边珍珠耳坠扫过文渊脸颊,“那两个老农眼里的疑影,你当真没瞧见?”
文渊往她怀里缩了缩,锦袍上的酒气混着她发间的幽香,倒生出些奇异的暖意:“瞧…… 瞧见了……” 他打了个酒嗝,指尖在她衣袖上画着圈,“他们是被官府和那些豪强骗怕了…… 好处没揣进怀里,任谁都不会信……”
“所以?” 青儿的马鞭轻轻敲了敲马臀,速度又快了些。
“所以……” 文渊忽然直起身,眼里的醉意散了大半,“咱们得双管齐下。” 他扭了扭身体,换了个姿势,“明儿一早,先让渠水流进李二柱的田 —— 水过地皮湿,这是最实在的凭据。
再让燕氏商行的人把第一批手工活送进村,当场发工钱。同时,让官府的人出具证明。第一脚难踢。实在不行就组织他们去青城山下参观那些已经得到好处的地方。”他突然话头一转问道,“这个村叫什么名字来着?”
“格里坪,“青儿挑眉道:“公子,你真行。半天了名字都没有记住。”随后她又道:“看来你这是早就想好办法了!”
“不然呢?” 文渊重新靠回她怀里,声音渐渐含糊,“光说不练王八蛋。那是朝堂上的酸儒才干的事……” 话没说完,呼吸已变得绵长 —— 许是酒劲终究压过了心神,竟在颠簸的马背上沉沉睡去。
青儿低头看他,见月白锦袍的领口沾了片草屑,忍不住抬手拂去。远处官道上的尘烟漫过来,将两匹并辔的骏马裹进朦胧的暮色里,只有马蹄声还在空旷的原野上,敲打着渐沉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