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拖着灌了铅的似的双腿推开家门,一股久违的、温暖的饭菜香却扑面而来,带着家常的烟火气,熨帖着疲惫的神经。她见状,愣在玄关。
王年年系着那条洗得发白、原本属于她男人的旧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盘油亮的土豆丝端上桌。小饭桌上碗筷齐整,还有一盘她顶爱吃的酱汁豆角,色泽诱人。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平静:“回来了? 快准备吃饭。”那语气寻常得仿佛他早已是这方寸之地的男主人,一切都理所当然。
徐毛毛有些恍惚地坐下。饭菜入口,竟是久违的熨帖滋味。王年年沉默地吃完,起身,不由分说地将她换下的衣物收拢起来,径直走向洗手台。水龙头哗哗作响,他粗糙的大手用力揉搓着布料,水花四溅。动作间,围裙下紧绷的腰背线条显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塞洗衣机就行,攒几件再洗。”徐毛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顺手的事。”王年年头也不抬,搓洗得更用力了。那有力的揉搓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徐毛毛望着他浸在水光里的侧面轮廓,陈丽的话、那份沉重的愧疚,在这份带着强制意味的“体贴”面前,竟渐渐模糊,溶解。这貌似恰当的殷勤,恰似一杯掺了迷药的温水,暂时麻痹了良知深处那尖锐的刺痛。
然而,这温水般的假象终究薄脆如纸。随着夕阳下沉 ,夜色渐起,王年年脸上的温和感渐渐退下去了,露出礁石般的冷静。他看着徐毛毛,脸上挂满了严肃与正经,说出的话如命令一般,给她感觉毫无回旋余地:“毛毛,明天我陪你走一趟监狱,让他签字。今晚,把离婚协议写好。”
徐毛毛的心猛地向下坠去,直坠入一片冰窟窿。她想开口,想说自己还没想好,想再拖一拖,可所有的话涌到喉咙口,却被王年年那双深不见底、不容置疑的眼睛死死堵了回去。那目光如同无形的绳索,一圈圈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就这么急吗?”她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个干涩又僵硬的笑容,像一张揉皱又勉强摊平的纸。
“我离了,你不离?”王年年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浓重的压迫阴影,“我天天待在你家,名不正言不顺,心里能踏实?”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热度:“再说,眼前这事儿办了,后头的大事才能动。你不是想发财吗?”
这个“财”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徐毛毛一个激灵。李富贵口中那个深埋地下的宝藏,那足以改变一切的金光闪闪的幻梦,瞬间又成了最锋利的钩子,牢牢钩住了她飘摇的心。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眼前男人无声的威压之下,那份被陈丽艰难唤起的犹豫,再一次如潮水般退却。她挺直了僵硬的腰背,像一个突然被拧紧了发条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