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将军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愣愣地看着龙椅。陛下…这是…龙体欠安?还是…对我的策略不满意,在摇头?
赵衍自己也懵了!
怎么回事?
他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轻飘飘的舒适感,毫无征兆地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仿佛踩在云端,又像泡在温水里,舒服得让他全身的骨头都酥了!伴随着这股舒适感而来的,还有一股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背景音——是昨晚那“悦音糖”带来的、令人安宁的月下竹林韵律!它怎么又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糖后余韵”,让他猝不及防,身体不受控制地放松,才导致了那微小的晃动。
不行!这是在朝会!
赵衍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绷紧身体,调动起全部的帝王意志,试图压下这不合时宜的舒适感和那该死的背景音!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瞬间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脸上的表情更是绷得如同石雕,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严。
下方的群臣看得心惊肉跳。陛下脸色紧绷,手背青筋都露出来了!这是龙颜大怒的前兆啊!
刚才出列的络腮胡将军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陛下息怒!末将…末将愚钝!愿…愿听陛下圣裁!” 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其他大臣也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心里都在琢磨:将军哪句话惹恼陛下了?是“精兵五万”要多了?还是“出塞迎敌”太冒进?
赵衍有苦难言!他现在哪有心思管什么将军的策略!他全部的意志力都在跟体内那股想要放松、想要随着那背景音摇摆的冲动做斗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注意力强行拉回朝政,目光转向户部尚书:“王爱卿,江南水患,灾民安置钱粮,筹措得如何了?”
户部尚书王大人是个干瘦的老头,闻言颤巍巍出列,捧着笏板,声音带着哭腔:“回…回陛下…江南数州…一片泽国…灾民流离…嗷嗷待哺…所需钱粮…缺口…缺口巨大啊…” 他声情并茂,试图博取同情。
就在王老尚书声泪俱下地诉说着灾民如何凄惨、国库如何空虚时…
龙椅上的赵衍,嘴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抽动!
不!不是他想笑!是那股奇妙的舒适感又涌上来了!伴随着那舒缓的背景音,王老尚书那抑扬顿挫、带着哭腔的诉说,不知怎么地,落在他此刻“愉悦”的耳朵里,竟然…竟然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滑稽感?
尤其是王老尚书说到动情处,那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模样…
“噗嗤…”
一声更加清晰、虽然依旧很轻、但足以让前排几位耳朵尖的老臣听清的憋笑声,从御座上传来!
完了!
赵衍心里咯噔一下,亡羊补牢般猛地用宽大的龙袍袖口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瞪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尴尬的眼睛!
整个紫宸殿,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王老尚书的声音戛然而止,老脸上的悲戚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和惊恐!他…他说错什么了?灾民惨状…很好笑吗?陛下…陛下竟然笑了?!
所有大臣都石化了!集体陷入了巨大的认知混乱!
陛下…在笑?
在户部尚书声泪俱下汇报灾民惨状的时候…笑了?
这…这…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隐隐的…荒诞?
赵衍捂着脸,感觉脸颊滚烫!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啊!他维持了二十八年的帝王威严啊!全被一块糖给毁了!
他能感觉到下方无数道目光,震惊的、疑惑的、探究的、甚至…带着点“陛下是不是压力太大终于疯了”的同情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不行!必须挽回!
赵衍猛地放下袖子,脸上强行堆砌起前所未有的沉痛表情,眉头紧锁,声音因为强行压抑情绪而显得有些沙哑和…怪异:
小主,
“王爱卿…灾情…竟…竟如此惨烈!朕…朕心…甚痛!” 他说着“甚痛”,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努力想挤出几滴“悲悯”的眼泪,可眼眶干涩得很,只有因为刚才憋笑憋得太狠而泛起的一点生理性水光。
这表情,这语气,这眼角的可疑水光…
落在下方不明真相的群臣眼中,瞬间被解读成了另一个版本!
“陛下…竟悲痛至此!” 一位老御史感动得声音发颤,低声对旁边同僚道,“都…都气得发抖了!看那嘴角!都绷紧了!眼角还有泪光!这是心系黎民啊!”
“是啊!陛下仁德!定是痛心灾民之苦!” 另一位大臣也低声附和,看向赵衍的目光充满了敬仰。
王老尚书更是感动得老泪纵横,扑倒在地:“陛下圣明!体恤民情!老臣…老臣代江南灾民,叩谢陛下隆恩!” 他觉得自己刚才错怪陛下了,陛下哪里是笑,分明是悲痛到了极致!
只有站在武将队列前排的周墨宣,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他离御座相对较近,刚才赵衍那声憋笑和捂脸的动作,他看得真真切切!再加上之前江屿白献糖时那贼兮兮的表情和福顺古怪的反应…一个极其荒谬、却又让他心惊肉跳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进了他的脑海!
该不会是…那“悦音糖”…效力未退…甚至…延迟发作了?!
周墨宣的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死死盯着龙椅上努力维持“悲痛”表情的赵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江屿白!你这竖子!这次闯的祸…捅破天了!
朝会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赵衍全程绷紧神经,如同坐在火山口上,生怕那股该死的舒适感和背景音再跳出来捣乱。他不敢有大的动作,说话也尽量言简意赅,生怕语调一扬,又带出点不该有的“愉悦”。
好不容易熬到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