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师国女巫阿娜尔的突然现身与援手,将赵琰、林小满一行人从沙洲驿的绝杀之局中暂时解救出来,却也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境地。废弃的土陶作坊内,空气凝重,油灯的光晕在阿娜尔轮廓分明的脸庞上跳跃,映照出她眼中的急切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时间不多了,‘影子’的爪牙很快会搜到这里。”阿娜尔的汉语生硬却清晰,她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你们不能按原计划出关,所有明路都被盯死了。必须走‘白骨道’,那是唯一还能穿过‘死亡之海’、抵达‘火焰山’边缘的秘径。”
“白骨道?”赵琰眉头紧锁,他听说过这条传说中的死亡之路,是古代商队因战乱或恶劣天气偏离主道后,在绝境中踩出的路径,沿途白骨累累,生还者十不存一。“你要带我们去火焰山?见谁?为何要帮我们?” 一连串的问题,关乎生死信任。
阿娜尔的目光掠过林小满怀中的《人间至味录》手稿和她颈间隐约露出的琴形玉佩,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敬畏,更有一丝深切的悲伤:“为了……赎罪,也为了守护。”她深吸一口气,“我是圣火遗民的最后一位巫女。我们一族,世代守护着‘火焰山’深处的‘圣火遗迹’,也守护着与这玉佩、与你们手中食鉴源头相关的秘密。但我的兄长,阿史那顿莫贺,他背叛了誓言,勾结‘幽冥火’,玷污圣火,囚禁了真正知晓一切的大长老。他想要得到的,不仅仅是王位,更是遗迹中那股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源火’。”
她看向林小满,语气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笃定:“胡爷爷……是我们大长老多年前游历中原时结识的挚友,他们共同探寻过食与药的终极奥秘。这玉佩,是信物,也是钥匙。而你这本书里所载的,不仅仅是厨艺药膳,更暗含着与‘圣火’之力相生相克的‘生命之息’的平衡之道。大长老预见到灾劫,才让我携玉佩东行,寻找胡爷爷的传人。如今胡爷爷仙逝,你就是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赶在阿史那顿莫贺和‘幽冥火’彻底掌控遗迹之前,救出大长老,阻止他们!”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如同惊雷在赵琰和林小满心中炸响。胡老头竟与西域圣火遗民有如此深的渊源!《人间至味录》竟牵扯到远古力量平衡的奥秘!这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所以,‘幽冥火’追杀我们,高党搜寻古方,根本目的都是为了那‘源火’?”林小满颤声问。
“是!”阿娜尔肯定道,“‘源火’之力,可滋养万物,亦可焚尽一切。用之正则泽被苍生,用之邪则祸乱天下。他们想用邪法掌控它,而能克制其暴戾、引导其生机的关键,或许就藏在胡爷爷的传承和你的领悟之中。大长老是唯一能完整解读遗迹铭文和引导仪式的人。”
信任的天平在生死危机面前倾斜。阿娜尔的坦诚、她对玉佩和胡老头关系的了解、以及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绝望与决心,让赵琰和林小满选择了赌一把。
“好!我们跟你走!”赵琰决断道,“但‘白骨道’凶险万分,我们需做万全准备。”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在阿娜尔的指引和石坚等“守火人”的协助下,他们迅速筹集了穿越沙漠所需的特殊物资:耐储存的馕饼、肉干、大量清水、骆驼,以及防沙的面纱、御寒的毛毯,还有阿娜尔特意要求的几种驱避沙蝎毒虫的药草和能在沙暴中辨别方向的古老星盘。林小满则将她能想到的所有急救药材、解毒丸分发给每个人,并将《人间至味录》正本用油布层层包裹,贴身珍藏。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行人骑着骆驼,在阿娜尔的带领下,悄然离开沙洲驿,一头扎进了被称为“死亡之海”的茫茫大漠。身后是隐约传来的追兵喧嚣,前方是无尽的黄沙与未知的凶险。
沙漠的残酷远超想象。白日里,烈日炙烤,黄沙烫脚,热浪扭曲了视线,水分快速蒸发。夜晚,气温骤降,寒风刺骨,星空虽璀璨,却更显天地之苍茫孤寂。“白骨道”蜿蜒于沙丘之间,时断时续,全靠阿娜尔对古老标记的记忆和星盘的指引。沿途果然可见森森白骨,有的是骆驼,有的是人,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悲剧。
在这极端环境中,林小满的医术和《至味录》中关于野外求生、饮食调配的知识发挥了巨大作用。她指导大家合理分配饮水,用少量肉干和硬馕搭配采集到的可食用沙枣、骆驼刺嫩芽充饥,甚至用特定方法收集清晨微薄的露水。阿娜尔则展现了惊人的沙漠生存技能,她能通过沙子的流动、风的走向预判天气,能找到隐藏的水源迹象,她的药草有效地驱散了试图靠近的毒虫。
然而,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追踪者。出发后第三天,石坚发现在他们宿营过的痕迹附近,出现了不属于他们的新鲜骆驼蹄印和马蹄印,还有被小心掩埋的炭火灰烬——有人在他们后面,而且非常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