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听”到了。
那是林玄最后一次回头时,那双清澈眼眸里,一句未来得及说出口,却被所有人感知到的话:
“我走了,但你们还在说话。”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这悲伤而宏大的共鸣中时,铁头却突然高高抬起了手,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拆掉!把基阵全部拆掉!”
他命令众人,将九百二十七根哑铜桩,连夜分送到归墟的每一个村落,每一片田埂。
“从此没有中心,”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锻坊里,“让每一根桩,都成为一个新的起点。”
当夜,一个老农在哄怀里哭闹的孙儿入睡,他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拐杖,轻轻敲了敲门边那根刚立下的铜桩。
铜桩微不可察地一震,老农的心磬之中,浮现出一行温暖的字迹:“安心睡吧,世界的呼吸,就是最好的摇篮曲。”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芽从一个宏大而苍凉的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悬浮在万丈高空,脚下是无数个晶体般的世界投影,它们如星河般交织、流转。
每一个世界里,都有一个“林玄”在行动——有的持剑独行,剑光照亮黑暗;有的振枪裂空,守护一方生灵;有的舞刀成风,斩断宿命锁链;有的吟唱法咒,重塑山河……
忽然,所有世界的“林玄”都停下了动作,齐齐抬头望向她,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贯穿诸天的洪流,共同发问:“谁,该被记住?”
阿芽看着他们,脸上没有崇敬,亦无悲伤,只是平静地回答:“都不必。”
话音落下的瞬间,脚下无数世界投影轰然崩解,化作漫天光尘。
所有的剑、枪、刀、法,所有的人影,都消散了,唯余一缕最纯粹的风,贯穿了所有世界的残骸,最终拂过她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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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坐起,额上满是冷汗,眼中却亮得惊人。
她抓过笔,在崭新的兽皮卷上,写下了《忘传》的第一个篇章:“昔有风过人间,无人知其名,亦无人不知其意。”
这篇短文很快在村民中传抄开来。
然而,识字的人不多,抄录时总会遗漏几个关键的字句,再传给下一个人时,又会根据自己的理解添上几笔。
短短数日,竟衍生出十几个内容大相径庭的变体。
有人看到后,跑来告诉阿芽,忧心忡忡。
阿芽却只是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传记”,笑得前仰后合,任由它们如蒲公英的种子般,流散到归墟的每一个角落。
她已经知道了,完美的传承,正是不完美的流传。
次日清晨,一名外出求学的少年背着书箱路过村口,看到墙上贴着的残文,觉得有趣,便顺手抄录了一段。
他边走边念,清亮的声音在晨雾中传出很远。
三日后,远在十里之外的另一个村庄里,一群孩童竟在游戏中,自发地背诵着同一段话。
虽然字句早已面目全非,但那股风过无痕、意存天地间的意境,却分毫不差。
而苏青竹,则在归墟最深处的群山间,发现了一处被藤蔓和岁月掩盖的隐秘洞穴。
洞穴的石壁上,刻着一幅幅早已褪色的远古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