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破碎,洒在归墟死寂的碑林之上。
苏青竹的身影如一道清冷的孤魂,重新踏足这片禁忌之地。
她径直走向那块无字巨碑,这一次,她没有跪坐,只是静静地站着。
碑面冰冷光滑,竟缓缓渗出细密的水珠,在她的注视下,那些水珠仿佛有了生命,彼此吸引,凝成一根根晶莹的丝线,主动缠绕上她伸出的指尖。
一股遥远而纯粹的安宁,顺着丝线涌入她的识海。
那是林玄在废墟中咀嚼草茎时的心境,荒芜,孤寂,却又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平静。
苏青竹双眸微闭,感受着那份不属于自己的过往,片刻后,她猛然睁眼,眼底再无迷惘。
她从腰间解下水囊,含了一口清水,毫不犹豫地喷向巨大的碑面。
水雾弥漫的瞬间,碑身之上,水汽缭绕间,竟短暂地浮现出一行反向的、仿佛从世界另一面烙印过来的文字:“你们的声音,就是新的共鸣值。”
字迹如烟消散,苏青竹却笑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迟应草种子,扬手撒向碑林四周的焦土。
风过,种子落地。
“不必再等谁归来,”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片碑林,“现在,每一句被说出的真话,都是重启世界的指令。”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片碑林之下,刚刚落地的种子瞬间生根发芽,翠绿的草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如一片响应的碧色海洋,卷起无声的浪潮,作为应诺。
她转身离去,步履坚定,未曾察觉身后,其中一株刚刚破土的迟应草花心深处,有一抹微光闪过,短暂地映出了她自己在未来某个夜晚,独自坐在这块碑前低语的画面——那是一段尚未发生的、属于她自己的记忆。
同一时刻,静音锻坊。
铁头独守着熄灭的熔炉,窗外雷雨交加,电光每一次撕裂夜空,都让他颅内的心磬随之疯狂嗡鸣。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噪音,节奏紊乱,却蕴含着某种惊人的秩序。
他猛地抓起碳笔,在粗糙的皮纸上飞速描绘着震动的图谱。
一夜未眠,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一张前所未有的“诚实热力图”在他的笔下诞生:谎言肆虐之地,图谱上的铜桩标记沉寂如死;而坦诚之声响起之处,嗡鸣汇聚如潮,光芒大作。
他扔下碳笔,提笔在锻坊的守则上写下新的一条:“我们不再铸钟,我们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