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下达了锻坊成立以来最古怪的命令,让所有少年学徒将库房里那九百二十七根常年静默的哑铜桩,分送往归墟内外的各个村落,彻底拆解了维系归墟存在的“沉默基阵”。
“从此没有中心,”他对满脸困惑的学徒们说,“让每一根铜桩,都成为一个新的起点。”
当夜,一名老农在哄着哭闹的孙儿入睡,烦躁间,手中的拐杖不经意地磕碰到门边新立起的铜桩。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静音锻坊的铁头,心磬中竟清晰地浮现出一行温暖的字迹:“安心睡吧,小家伙。”而在千里之外的农家土炕上,那原本啼哭不止的婴孩,竟真的奇迹般地安静下来,安然入梦。
力量不再来自宏大的召唤,而是源于日常最微末的温柔。
阿芽的课堂设在村头的榕树下。
她正在教导孩子们进行一场“遗忘仪式”,要求每个孩子在心中默念一个名字,然后主动将它从记忆里抹去。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幼女试了很久,最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阿芽姐姐,我忘不了你!”
阿芽走过去,轻抚着她的头,温柔地笑了:“傻孩子,那就别忘。但你要答应我,将来你给别人讲我的故事时,一定要偷偷改掉一个细节。比如说,我其实非常怕黑,或者,我从来没吃过一颗糖。”
女孩含着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最终却破涕为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一夜,女孩的枕边悄然落下了一枚剔透的记忆结晶。
结晶之内,有无数个阿芽的身影,站在风中,正对着不同的人,讲述着无数个不同版本的、关于“阿芽”自己的故事。
结晶落地无声,竟钻入泥土生了根,一夜之间,长成了一片从未见过的新草。
草叶之上,脉络交织,浮现出《错经》中都未曾记载的全新篇章。
次日清晨,村里人惊奇地发现,自家门前都莫名多出了一行清晰的泥印脚踪,蜿蜒着,通向田埂的尽头——那路径,与昨夜阿芽在孩子们梦中所讲的“迷路的小孩如何回家”的故事,竟一模一样。
村民们不知其所以,只觉得心头莫名一暖,纷纷扛起农具,竟不约而同地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下地劳作。
传说,已不再止于口耳,开始悄然介入现实。
苏青竹察觉到了这一切。
言说与真实的网络,已然开始自发响应世间万千声音,不再需要她这位执笔者去刻意引导。
她回到自己隐居的草庐,将所有记录律则的草笔残稿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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