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虽强,然其太子与吴王不睦,内争将起,此乃千载良机。”吐蕃使者在一个隐秘的场合,对龟兹国相如是说,“我赞普雄才大略,一统高原,可与可汗东西呼应。大王若此时站定,待唐国内乱,西域之地,岂非大王与可汗、赞普共分之?”
这话极具蛊惑力,直指龟兹王最深的顾虑——大唐的内部稳定性能持续多久?
阿史那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离间龟兹与西突厥相对容易,毕竟双方积怨已久,且西突厥态度强硬。但吐蕃使者抛出的“唐国内乱”论调,却是一种难以立即证伪的慢性毒药。
他必须改变策略。
数日后,龟兹王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款待各方来使(明面上仍是商贾的阿史那伦也受邀列席)。席间,西突厥副使再次咄咄逼人,要求龟兹明确表态。
轮到阿史那伦时,他并未直接反驳,而是起身向龟兹王苏伐叠敬酒,朗声道:“大王,小人近日行走延城,深感龟兹物华天宝,文明昌盛,尤以乐舞冠绝西域。我大唐陛下亦素闻龟兹乐舞之美,常引为憾事,未能亲睹。”
他话锋一转,面带恰到好处的疑惑:“然小人不解,何以有些许宵小,四处散布流言,妄称我天朝内政不稳?此真乃滑天下之大稽!陛下圣体安康,太子仁孝,吴王殿下忠勇贤能,一心为国开拓西域,畅通商路。日前高昌之战,天兵携雷霆之威,克坚城如破竹,此正乃国力鼎盛之明证!不知是何居心叵测之徒,欲以虚妄之言,离间大王与天朝之谊,阻挠这丝路繁华?”
他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吐蕃使者所在的方向,继续道:“小人乃商贾,只知诚信通商。大唐商路一开,货殖流通,龟兹坐拥要冲,所得之利,岂是南方险峻山道可比?况且,背信弃义之举,或可得逞于一时,然我大唐雷霆之怒,恐非高昌可比。望大王明鉴万里,勿为浮言所惑,方是保国安民之上策!”
他这番话,避开了直接的政治交锋,而是从文化赞赏(投苏伐叠所好)、实力展示(高昌之战的威慑)和经济利益(丝路 vs 吐蕃商路)入手,既捧了龟兹,又点明了依附大唐的现实好处,最后再以毫不掩饰的武力警告结尾,软硬兼施。
苏伐叠沉吟不语,眼神复杂。西突厥副使脸色难看,而那位吐蕃使者,则深深看了阿史那伦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宴会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