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捡了满满一篓栗子,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下山时,小虎非要背着她走,说她下午崴了脚(其实只是轻轻扭了下)。哑女趴在他背上,闻着他发间的草木香,忽然想起去年他走前,也是这样背着她,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说:“等我回来,天天背你。”
那时她只当是戏言,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
回到家,小虎把栗子倒进盆里,用清水淘洗。哑女烧着火,看他坐在灶门前,笨手笨脚地剥栗子壳。他总说自己在部队练过剥弹壳,可对付这带刺的栗子,却显得手忙脚乱,指尖被扎了好几个小血点。
“我来吧。”哑女伸手要接,却被他按住。“别动,”他皱着眉吮了吮指尖的血,“这点小伤算啥,当年在战壕里……”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怕吓着她。
哑女却懂了,默默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认真的侧脸,他剥栗子的动作渐渐熟练起来,只是指尖的血珠还在往外冒,滴在栗子上,像开了朵小小的红梅花。
半夜起夜时,哑女摸了摸他放在床头的手,指尖果然缠着布条,是她临睡前悄悄给他包的。她忽然想起白天在山上,他捡栗子时总把最大最圆的往她布口袋里塞,自己篓里的却多半是带虫眼的。
这人啊,总爱把好东西都留给她,连疼都瞒着。
第二天一早,哑女醒来时,灶房已经飘出了香味。她披了件衣裳走过去,看见小虎系着她的蓝布围裙,正往锅里倒栗子糖水。灶台上摆着两碗粥,还有碟酱菜,是她腌的萝卜干。
“醒了?”他回头笑,眼角的疤痕在晨光里浅了些,“栗子糖水得煮够一个时辰才糯,你先喝粥垫垫。”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他的腰比走之前瘦了些,隔着粗布褂子,能摸到脊椎的形状。“以后别起这么早,”她闷闷地说,“肺还没好利索。”
他转过身,捏了捏她的脸:“睡不着,想着让你起来就能喝到热乎的。”他低头闻了闻她的头发,“真香,比山里的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