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刀砍向银丝线,刀刃却被线缠住,线像有生命般收紧,勒得刀身“咯吱”作响。老头的眼窝花突然喷出些暗红色的汁液,溅在石墙上,墙上的孔洞里涌出更多的缠骨花,根须在地上织成个巨大的“囚”字,将我和少年围在中间。
“你的骨头里有‘活气’。”老头的声音带着贪婪,“比这些死骨头好多了,用你的骨血养花,我的长生药就能成了!”
他举起胫骨,往我的头顶砸来。我猛地侧身,胫骨砸在石台上,瓦罐全部碎裂,泡着的骨头滚了一地,骨头上的缠骨花全部开放,根须在地上迅速爬行,缠向老头的腿。老头发出惨叫,裤管里的银丝线突然绷断,露出底下的伤口,伤口里钻出无数根银丝线,线的另一端连着地上的骨头,将他往骨头堆里拖。
“不!我的药!”老头的身体在骨头堆里迅速被缠骨花覆盖,花瓣啃噬他的骨头,发出“咔嚓”的声响,最后整个人变成了朵巨大的缠骨花,花心上刻着个“贪”字。
少年的惨叫声也停了,他的身体已经被银丝线裹成个茧,茧上开出无数朵小小的缠骨花,花瓣上印着他痛苦的脸。石屋外的缠骨花还在撞门,石墙的孔洞越来越大,露出外面的血绒草场,草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像片流淌的血海。
我往石屋外跑,脚边的骨头突然全部立起来,拼成道骨墙,挡住了去路。骨墙上的缠骨花全部对着我,花瓣上的指纹拼成我娘的模样,嘴型像是在说“留下”。怀里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碎口处的血痕印在骨墙上,骨墙瞬间裂开,露出条通路。
跑出石屋时,血绒草场的银丝线突然全部绷直,像无数根琴弦,在月光下发出“嗡嗡”的声响。缠骨花的根须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网,网中央是朵最大的花,花瓣上印着无数张人脸,最后都变成了我的模样,对着我露出诡异的笑。
远处的地平线上泛起鱼肚白,血绒草的红色渐渐变淡,缠骨花的根须开始枯萎,像被阳光晒化的血。我回头看了眼石屋,它已经被血绒草覆盖,只露出个屋顶,像座被花埋葬的坟。
怀里的玉佩慢慢冷却,碎口处的血痕凝结成块,像颗小小的骨头,贴在我的胸口。阿砚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或许他的骨头也埋在这片草场里,变成了缠骨花的养料,开出了朵没有名字的花。
风穿过草场,带着药味和骨腥气,血绒草的银丝线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像无数根未断的神经。我知道,只要还有骨头埋在这,缠骨花就永远不会凋谢,它们会在月光下醒来,等着下一个迷路的人,用他们的骨头,去浇灌这片永远开不败的血色花海。
靴底的血痂又厚了一层,走在荒原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像骨头在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