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镇中心走,铃响越急,腐叶下的食骨鼠也越多,它们不再啃叶子,只是盯着我们,眼睛红得发亮。镇中心的广场上立着座石钟楼,塔身爬满了藤蔓,藤蔓是黑紫色的,叶子像人的手掌,每片叶心都有个小孔,孔里渗出些黏糊糊的液汁,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人影,脖子都长得不成比例,像被拉长的橡皮筋。
钟楼的门是两扇铁门,门上锈迹斑斑,焊着些扭曲的钢筋,像无数只手在往外抓。门没锁,我们一推就开,一股浓烈的铁锈混着尸臭的味涌出来,差点把人熏晕。
楼里黑漆漆的,楼梯是木头的,踩上去“咯吱”响,像有人在底下磨牙。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雾光,能看见墙上挂着些照片,都是些矿工的黑白照,照片上的人脸都模糊不清,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像是被人抠掉了。
“小心台阶,”阿砚扶着墙,声音发飘,“听说以前有人在这摔断了腿,第二天就被发现挂在钟楼上,腿骨被敲成了钟钉。”
我们爬到二楼,迎面撞见个“东西”——它吊在房梁上,穿着破烂的矿工服,脑袋歪在一边,脖子被拉得老长,像根细麻绳,手里攥着个生锈的铃铛,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铃响就是从这来的。它的脚离地面还有半尺,脚尖上挂着个小布包,布包破了个洞,掉出些指骨,小拇指的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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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吊铃鬼’,”阿砚往我身后躲了躲,“是以前敲钟人的徒弟,师父让他送指骨,他贪便宜藏了几根,被钟‘吃’了,就变成这样,一辈子在这摇铃,提醒来敲钟的人……别藏指骨。”
吊铃鬼的头突然转过来,脸对着我们,脸上没有嘴,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钻出些藤蔓,正往我们这边伸。阿砚拉着我往三楼跑,三楼的楼板是铁板做的,上面布满了孔洞,洞里伸出些手指,有的长,有的短,都在微微动弹,像是在抓什么。
钟就挂在三楼的正中央,足有一人高,钟身是暗黄色的,表面凹凸不平,像是无数根骨头拼接而成,钟口边缘挂着些指甲,长的、短的、带血的、发黑的,风吹过,指甲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比铃响更渗人。
钟下面跪着个“人”,背对着我们,穿着身官服,看着像清朝的,头发花白,梳着辫子,手里拿着个木槌,正对着钟“咚咚”地敲——可钟没响。他敲一下,就哆嗦一下,肩膀抖得像筛糠,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是‘敲钟官’,”阿砚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不是鬼,是活人!听说他祖上就是敲钟的,世世代代都得在这敲钟,不然镇子里的东西就会跑出去……”
我们刚想过去,那敲钟官突然回过头,我吓得差点叫出声——他的脸是烂的,左边脸颊没了,露出里面的牙床,牙床上嵌着些碎骨,眼睛只有一只,另一只眼眶里塞着团棉花,棉花上渗着血。他看见我们,突然咧开嘴笑了,牙床上的碎骨“咔哒”响了一声:“来……来换我了?”
他举起木槌,突然指向我:“你的手指……看着挺嫩,当钟舌正好。”
话音刚落,钟身突然“嗡”地响了一声,不是钟声,是无数人在哭嚎的声,钟口边缘的指甲突然变长,像无数只手,朝着我的手指抓来。阿砚突然把我推开,自己撞向敲钟官,两人扭打在一起,阿砚的骨印碰到敲钟官的烂脸,发出“滋滋”的响,像烧红的铁碰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