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本来是万历最信任的太监。万历小时候,冯宝不仅照顾他的生活,还帮他处理宫里的事,万历甚至还叫冯宝“大伴”。张居正能顺利搞改革,也离不开冯宝的支持——冯宝帮张居正传递消息,帮他搞定宫里的反对声音,两个人算是“盟友”。
可张居正一死,冯宝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以前被冯宝得罪过的人,开始纷纷弹劾他。有人说冯宝“贪污受贿”,家里藏了几百万两银子;有人说冯宝“干预朝政”,经常替万历批红,还私下里给大臣打招呼;还有人说冯宝“陷害忠良”,高拱就是被他冤枉的。
万历对冯宝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以前他觉得冯宝是“大伴”,可亲政后,他觉得冯宝“管得太多”——比如冯宝会劝他“少喝酒”“多读书”,这些话在万历听来,就像张居正的“影子”,让他特别反感。加上张诚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说“冯宝手里有很多陛下的把柄,要是不收拾他,以后会有麻烦”,万历终于下定决心,收拾冯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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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十年(公元1582 年)年底,万历下了一道圣旨,先把冯宝从司礼监掌印太监贬为司礼监随堂太监,剥夺了他批红的权力,接着又派锦衣卫去抄冯宝的家。
锦衣卫抄家那天,冯宝正在家里跟小太监下棋,看到锦衣卫破门而入,他手里的棋子“啪”地掉在棋盘上。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锦衣卫在冯宝家里搜出了十几万两银子,还有不少从宫里偷偷拿出来的古玩字画——这些大多是万历以前赏赐给他的,可现在却成了他“贪污”的罪证。
冯宝跪在地上,哭着求锦衣卫:“我跟了陛下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你们帮我求求情,让陛下饶我一命。”可锦衣卫哪敢管这事,直接把冯宝押进了诏狱。
没过几天,万历又下了一道圣旨,把冯宝贬为南京净军,让他去南京的孝陵种菜。净军是太监里最低等的,专门干脏活累活,还要受其他太监的欺负。冯宝从一个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一下子变成了种菜的净军,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他在南京孝陵的时候,没人给他好脸色,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破衣烂衫,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种菜、挑水,稍微慢一点就会被管事的太监打骂。有一次,一个以前受过冯宝恩惠的小太监偷偷来看他,冯宝拉着小太监的手,哭着说:“我后悔啊,当初不该跟张居正走那么近,更不该管陛下的事,现在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我自找的。”
万历十一年(公元1583 年),冯宝在南京孝陵病死了,死的时候身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最后还是几个好心的净军,用一张破席子把他裹起来,埋在了孝陵附近的乱葬岗上。《明史·宦官传》里对冯宝的记载很简单:“居正死,宝失所倚,言者交章劾之,谪奉御,南京安置,久之乃死。”可这短短几句话背后,藏着一个太监从巅峰跌落到谷底的悲惨一生。
冯宝的结局,其实是万历亲政后权力清洗的缩影。他收拾冯宝,不仅是因为个人恩怨,更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现在的大明,我说了算,不管是前朝的大臣,还是宫里的太监,只要敢挡我的路,都没有好下场。可他没想到,这种“独断专行”,只会让朝堂变得越来越混乱,让越来越多的大臣不敢说话,不敢做事。
收拾完张居正和冯宝,万历终于真正掌握了大明的权力。亲政初期,他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振作”,想当一个能让后人称赞的“好皇帝”。
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 年),河南闹旱灾,庄稼全枯死了,老百姓没饭吃,到处都是流民。万历接到奏报后,立马下旨:“河南受灾州县,今年的赋税全免,从国库调粮二十万石,赈济灾民。”他还怕地方官贪污赈灾粮,特意派了三个御史去河南监督,规定“要是发现有官员贪污,就地正法”。
有个河南的知县,贪心不足,想把赈灾粮偷偷卖掉,换成银子自己留着,结果被御史发现了。万历得知后,一点都没留情面,下旨把这个知县押到北京,在午门斩首示众,还通报全国,警告所有地方官:“谁敢动赈灾粮的主意,就是这个下场!”
在军事上,万历也还算给力。万历十三年(公元1585 年),蒙古的炒花部率军侵犯辽东,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军抵抗,可打了几仗都没打赢,还损失了不少士兵。万历接到奏报后,没有责怪李成梁,反而给他派了五千援兵,还赏赐了不少武器和粮草。李成梁得到支援后,士气大振,率军主动出击,在卓山跟炒花部展开决战,最后斩杀蒙古兵三千多人,炒花部狼狈逃窜,再也不敢轻易侵犯辽东。
万历还很重视人才选拔。他亲自主持殿试,出题的时候,不考那些空洞的八股文,而是考“如何解决流民问题”“如何整顿边防”这些实际问题。有个叫袁宏道的考生,在试卷里提出了“减轻赋税、鼓励垦荒”的建议,万历看了很满意,把袁宏道选为二甲进士,还让他去地方上任职,实践自己的想法。
那段时间,朝堂上的风气还算不错,大臣们敢于提建议,万历也愿意听。有个叫申时行的内阁首辅,跟万历提建议:“陛下现在虽然亲政了,但还是要多读书,多了解朝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万历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接受了申时行的建议,每天早上都会抽出一个时辰,跟翰林院的大臣一起读《资治通鉴》。
《明史·神宗本纪》里记载:“万历十二年,河南大饥,蠲振有差。十三年,炒花犯辽东,李成梁击败之。”这些记载,虽然简单,但也能看出万历亲政初期的“振作”。可这种“振作”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万历很快就发现,当“好皇帝”实在太辛苦了——每天要批奏折、开朝会、处理各种麻烦事,还不能随心所欲地花钱、玩乐。
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 年),万历开始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不上朝了。一开始,他只是偶尔缺席,后来干脆经常不上朝,把朝堂上的事都交给内阁处理。大臣们纷纷递奏折劝他:“陛下是大明的天子,要是天天不上朝,朝堂就会乱套,老百姓也会失望。”可万历根本不听,要么把奏折留着不批,要么就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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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叫杨东明的大臣,性子比较直,递了一份奏折,说“陛下天天不上朝,是因为沉迷酒色,贪图享乐,要是再这么下去,大明就会亡在陛下手里”。万历看了奏折,气得把杨东明贬到云南当典史,还跟身边的太监说:“这些大臣就是多管闲事,我当皇帝,想怎么过就怎么过,用得着他们教吗?”
从这时候起,万历彻底放弃了当“好皇帝”的想法,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怠政”生涯。他把龙椅当成了“摆设”,把大明的江山当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而大明,就在他的“怠政”里,一步步走向了灭亡的边缘。
万历最让人诟病的,除了“怠政”,还有“立储之争”。这场争论,从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 年)开始,一直持续到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 年),前后长达十五年,把整个朝堂搞得鸡飞狗跳,也让大明的“国本”动摇。
事情的起因,是万历想立自己的小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可大臣们却坚持要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
朱常洛是万历跟一个宫女所生。万历年轻时,有一次去慈宁宫给李太后请安,看到一个宫女长得还不错,就宠幸了她。没想到,这个宫女竟然怀孕了,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朱常洛。万历对这个宫女没感情,对朱常洛也没什么好感,觉得他“出身低微”,不配当太子。
而朱常洵,是万历最宠爱的郑贵妃所生。郑贵妃长得漂亮,又很会讨万历开心,万历对她宠爱有加,爱屋及乌,也特别喜欢朱常洵,还跟郑贵妃私下里约定,要立朱常洵为太子。
可大臣们不这么认为。按照明朝的“祖制”,应该“立嫡立长”——要是皇后没儿子,就立长子为太子。朱常洛是长子,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应该被立为太子。所以,大臣们纷纷递奏折,请求万历立朱常洛为太子,还把这件事称为“国本”,说“国本不定,天下不安”。
万历一开始还想敷衍,说“朱常洛年纪还小,等他再大一点再说”。可朱常洛一天天长大,万历还是不提立储的事,大臣们也越来越着急,递的奏折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死谏”——用辞官、哭谏的方式,逼迫万历立储。
有个叫顾宪成的吏部郎中,递了一份奏折,说“陛下要是再不立太子,就是违背祖制,对不起天下百姓,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万历看了奏折,气得把顾宪成贬到外地,还说“以后谁再敢提立储的事,就跟顾宪成一样”。可顾宪成虽然被贬了,却成了大臣们的“榜样”,越来越多的大臣站出来,跟万历对着干。
李太后也看不下去了。有一次,李太后把万历叫到宫里,问他“为什么不立朱常洛为太子”。万历说“朱常洛是宫女所生,出身低微”。李太后听了,气得拍桌子:“你忘了你也是宫女所生吗?”万历这才想起,李太后以前也是宫女,后来才被隆庆帝封为贵妃。他吓得赶紧跪下认错,可还是没下定决心立朱常洛为太子。
这场“立储之争”,把朝堂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拥长派”,坚持立朱常洛为太子,主要是东林党人和一些正直的大臣;另一派是“拥福派”(朱常洵被封为福王),支持立朱常洵为太子,主要是郑贵妃的亲信和一些投机取巧的大臣。两派互相攻击,互相弹劾,朝堂上天天吵得跟菜市场似的,根本没人心思处理正事。
万历见大臣们这么难缠,干脆采取“拖”的办法——既不立朱常洛为太子,也不立朱常洵为太子,就这么耗着。可越拖,朝堂越乱,老百姓也越来越失望。有首民谣是这么唱的:“帝宠郑妃,疏薄东宫。储位久悬,国本动摇。”意思就是万历宠爱郑贵妃,冷落朱常洛,太子之位迟迟不定,大明的根基都动摇了。
直到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 年),万历实在拖不下去了——一方面,大臣们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人以“辞官”相逼;另一方面,李太后也天天催他,说“再不定储,大明就要出乱子了”。万历没办法,只好下旨,立朱常洛为太子,封朱常洵为福王,让他去洛阳就藩。
这场持续十五年的“立储之争”,虽然以“拥长派”的胜利告终,可对大明的伤害却很大。它不仅消耗了朝堂的精力,让很多正事没人管,还让万历对大臣们更加不满,变得更加“怠政”;更重要的是,它让朱常洛长期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性格变得懦弱、多疑,为后来的“梃击案”“红丸案”埋下了伏笔。
《明史·神宗本纪》里说:“二十九年十月,立皇长子常洛为皇太子,封诸子常洵福王、常浩瑞王、常润惠王、常瀛桂王。”这段话看似是“国本已定”的圆满结局,可背后藏着的,是大明难以挽回的衰败。
万历虽然立了朱常洛为太子,可对朱常洵的宠爱一点都没减。朱常洵要去洛阳就藩的时候,万历给了他一份“天价”的嫁妆,几乎掏空了大明的国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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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明朝的规矩,藩王就藩,朝廷会给一定的土地和钱财,可万历却打破了这个规矩。他给朱常洵的土地,高达两万顷——要知道,明朝最富有的江南地区,所有的官田加起来也不过几万顷,万历一下子就给了朱常洵两万顷,而且这些土地大多是从老百姓手里抢来的。地方官为了凑够两万顷土地,逼着老百姓把自己的良田交出来,很多老百姓因为失去了土地,只能当流民,四处乞讨。
除了土地,万历还给了朱常洵大量的钱财。他从国库调了三十万两银子,作为朱常洵的“路费”;还把河南、山东、湖广等地的盐税、茶税,都交给朱常洵掌管,让他每年能有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有大臣劝万历:“陛下给福王这么多土地和钱财,会让老百姓受苦,也会掏空国库,要是以后遇到天灾人祸,或者边境有战事,朝廷就没钱可用了。”可万历根本不听,说“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给他多点东西怎么了?”
朱常洵就藩的时候,万历还特意安排了一场“奢华之旅”。他让工部打造了一艘豪华的大船,船上装满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几百个宫女、太监,专门伺候朱常洵。从北京到洛阳,一路上,朱常洵的船队浩浩荡荡,每到一个地方,地方官都要提前准备好山珍海味,招待朱常洵和他的手下,要是招待不好,就会被治罪。
有个山东的知府,因为没拿出足够的钱招待朱常洵,被朱常洵的手下打了一顿,还被万历贬为庶民。这件事传开后,地方官们都吓得不轻,纷纷搜刮老百姓的钱财,来讨好朱常洵,老百姓的负担变得更重了。
朱常洵到了洛阳后,更是挥霍无度。他在洛阳建了一座豪华的王府,花费了几十万两银子,王府的规模比皇宫还大;他每天都要吃山珍海味,一顿饭就要花几千两银子;他还喜欢养宠物,光是养狗就养了几百只,每只狗都有专门的太监伺候,吃的是肉,穿的是丝绸。
而此时的大明,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万历三十年(公元1602 年),陕西闹旱灾,老百姓没饭吃,只能吃树皮、草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万历三十一年(公元1603 年),江南闹水灾,庄稼全淹了,几十万流民涌入城市,饿死的人随处可见。大臣们纷纷递奏折,请求万历减免赋税,拿出国库的钱赈济灾民,可万历却把奏折留着不批,还说“国库的钱是给我和福王用的,不能随便给老百姓”。
有个叫杨涟的御史,看不下去了,递了一份奏折,说“福王在洛阳挥霍无度,老百姓却在饿死,陛下要是再不管,老百姓就会造反,大明就会亡了”。万历看了奏折,气得把杨涟贬到贵州当驿丞,还跟身边的太监说“这些大臣就是多管闲事,老百姓饿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常洵的奢华,不仅掏空了大明的国库,还让老百姓对万历彻底失望。当时民间流传着一句话:“帝耗天下以肥王,洛阳富于大内。”意思就是万历把天下的钱财都给了福王,洛阳福王府的财富,比皇宫还多。这句话,成了后来李自成起义的导火索——李自成起义后,第一个攻打的就是洛阳,朱常洵也被李自成的军队杀死,他搜刮来的财富,也被李自成用来赈济灾民,成了推翻大明的“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