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黄进煊全都明白了!朱琰琛并非不懂,也并非拒绝,而是在反复斟酌他黄进煊到底有多少投诚的力度!
他用这串贴身玉珠作为信物,既表达了接纳之意,又避免了授人以柄的风险!这份心机,这份谨慎,哪里像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哈哈哈!好!好!回复公子,黄某明白了!定不负公子期望!”
黄进煊接过玉珠,紧紧攥在手心,忍不住放声大笑,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明主、即将飞黄腾达的狂喜。
然而,黄进煊并不知道,他自以为隐秘的行踪,早已落在了「正元帝」的绝对心腹——特设司的眼中。
尽管涵武之乱,特设司人马折损过半,但留下来的数百人却真真正正是绝对忠诚的,就在黄进煊离开亢砀山不久,一份密报就呈送到了皇宫。
夜幕降临,居然殿内灯火通明。「正元帝」看着「特设司指挥使」呈上的密报,眉头微皱:
“黄进煊私自出京,去了亢砀山朱琰琛的别院?”
“回陛下,”「特设司指挥使」周熙跪奏道,“据安插在腾骧南卫的细作回报,黄进煊确于今日午后出城,至亢砀山约停留了一个时辰。期间,只见其入府拜会,出来时神色闷闷,与朱琰琛并未过多热情,似乎只是寻常拜会。”
黄晟沉吟片刻,他对黄进煊的忠诚本就因轮换兵力之事有所动摇,但这密报又说未见悖逆之举,或许只是武将之间的寻常往来?朱琰琛一个年轻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眼下「燕王」刘昕宇勤王的消息传来,正是用人之际,不宜过多猜疑,以免寒了将士之心。他索性懒懒地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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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继续盯着便是,退下吧。”
周熙随即叩首离去,并未过多停留。
黄晟松了口气,转而问侍立在一旁的「总管大太监」何香:
“何香,朕问你,各路勤王的大军,到了何处?”他更关心这个能给他带来实实在在安全感的消息。
何香佝偻着身子,脸上堆着足以舒展开皱纹的笑容:“回万岁爷,天大的好消息!「淮海水师总兵」楚俞修楚将军的先锋五千人马,已抵达永安城东二十里处的张家庄驻扎候旨!”
“其他各路勤王兵马,据报也在旬月之内,便可陆续抵达京畿!万岁爷洪福齐天,四方义士景从,剿灭奸佞,重振朝纲,指日可待啊!”
“好!好!”黄晟闻言,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兴奋的红光,激动地搓着手,“楚爱卿不愧是忠臣!待大军齐聚,朕定要重重封赏!”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朱璧永伏诛、自己重掌大权的景象,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又能做清闲皇帝了。
然而,何香脸上的笑容却微微收敛,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挪近一步,压低声音道:
“万岁爷……老奴……老奴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有何不能讲的!”黄晟心情正好,大手一挥。
何香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万岁爷,各路勤王兵马自然是忠勇可嘉,只是……这人吃马嚼,每日的粮草饷银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如今国库,经过连年战乱和……和某些人的中饱私囊,早已空虚见底。内帑……内帑也因为近年宫中用度……也日益不足。”
“全靠着「礼部尚书令」方延元方大人勉力推行的那几条新政,增加些茶盐税赋,才得以勉强维持朝廷运转。这突然多了数万乃至十数万大军聚集京畿,这钱粮……从何而出?到时若供应不及,引起军队哗变,恐怕……恐怕……”
何香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黄晟脸上的兴奋笑容瞬间僵住,随即一点点消失,最后彻底拉了下来,变得惨白而难看。
他光顾着为勤王军的到来而高兴,却完全忽略了这最现实、也是最致命的问题——钱!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可怜的喜悦。他颓然坐回龙椅,双手冰凉。
是啊,谁来出这笔银子?朱璧永会出吗?各地藩镇会出吗?还是……又要从本就困苦不堪的百姓身上盘剥?
刚刚看到的一丝曙光,转眼又被更深的财政阴影所笼罩。黄晟再一次陷入了不知所措的茫然与恐惧之中。他的皇位,远比他想象的要脆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