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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一年的夏季,在紧张与忙碌中悄然来临。随着周瑜大军的彻底退去,荆北地区终于摆脱了兵临城下的直接威胁,进入了真正的战后恢复期。
襄阳城头,曾经被巨石砸出的豁口已被崭新的青砖填补得严丝合缝,甚至比周围的旧墙更加坚固醒目,如同伤愈后留下的疤痕,昭示着那段血与火的记忆。城墙上值守的士卒,虽然面容依旧带着风霜之色,但眼神中已少了惊恐,多了几分经历战火洗礼后的沉稳。汉水之上,文聘重整后的水军舰队正在进行例行巡弋,虽然规模远不如前,但旌旗鲜明,舟船队列井然,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气象。
城内更是变化显着。被战火摧毁的坊市街区大多得以重建,新的屋舍虽不如旧时雕梁画栋,却整齐坚固。市集重新开张,叫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虽然交易的物品种类尚不及战前丰富,物价也偏高,但那份勃勃的生机,却是压抑了数月之后最令人欣慰的景象。通往城外的官道上,运输粮草、建材的车马络绎不绝,显示出物流的逐渐畅通。
陈暮并未满足于表面的恢复。他深知,大战之后,民生疲敝,人心浮动,乃是政权最脆弱的时刻。他利用曹操赋予的荆州刺史职权,在荆北三郡(南阳、南郡、襄阳郡)推行了一系列安民固本之策。
首先便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他上书曹操,陈述荆北艰难,请求减免本年度三成赋税,并获得批准。同时,严令各级官吏,不得擅自加派徭役,需以恢复生产为第一要务。对于在守城战中伤亡的将士家属、以及财产遭受损失的百姓,官府给予了一定的钱粮补偿或减免赋税的优待,虽不能完全弥补损失,却也多少抚慰了人心。
其次,大力鼓励垦荒与农耕。王粲组织人手,清查无主荒地,招募流民和返乡百姓进行垦殖,并约定三年内免征田赋。官府还设法调拨了一批耕牛和粮种,贷给困难的农户。陈暮甚至数次轻车简从,深入城郊乡里,亲自查看庄稼长势,询问农人困难,此举在重视农桑的古代,极大地赢得了底层民众的好感。
再次,整顿吏治,清明司法。陈暮借战后百废待兴之机,对荆北各级官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考核。对于在守城期间表现优异、勤政爱民者,如王粲等人,不吝擢升赏赐;而对于少数趁机盘剥、贪污渎职或是能力不堪者,则坚决罢黜,甚至依法严惩。他重申法度,要求所有讼案必须依律审理,不得徇私,并时常亲自查阅重要案卷,使得荆北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这些政策并非一蹴而就,执行过程中也遇到了各种阻力,但在陈暮的强力推动和王粲等人的得力执行下,终究是逐渐铺开,并开始显现效果。荆北之地,如同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着元气。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从未缺少暗流。外部压力减轻,内部的一些矛盾便开始浮现。
最主要的隐患,依旧来自南方。刘备在取得零陵后,果然将目光投向了桂阳。正如陈暮所料,桂阳太守赵范在收到陈暮“空头支票”式的支持后,胆子似乎壮了一些,对刘备的招揽采取了拖延策略,试图待价而沽。这无疑激怒了志在必得的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