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风传盐亭

中年汉子沉默了片刻,眼神望向西南方向,仿佛要穿透土墙和距离,看到那座军营。

“保宁…保宁那边,听说真分田了?还不收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税?娃娃还能去学堂…白念书?”

“嘘!小声点!让衙役听见,要杀头的!” 老汉紧张地四下张望,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管他娘的!

反正都是个死!要是…要是保宁军真打进来,能把王扒皮和他那些狗腿子收拾了,老子…老子给他们磕头都行!”

类似的对话,在盐亭县无数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在田间地头疲惫的喘息间、在深夜压抑的啜泣中,悄然进行着。

张行在保宁推行的新政——废里甲、均田亩、免苛捐、兴学堂——这些遥远却如同甘霖般的消息,早已通过流民的口、行商的嘴、甚至“听风”组织悄然散发的简陋纸片,在盐亭底层百姓中口耳相传。

对比盐亭官府无穷无尽的盘剥(“王扒皮”的外号绝非浪得虚名)、胥吏如狼似虎的催逼,保宁的形象在绝望的民众心中,早已被镀上了一层救世的光环。

当夜,盐亭县城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与暗流涌动之中,官府强征的民夫在衙役皮鞭的驱赶下,有气无力地往城头搬运着聊胜于无的滚木擂石,人人脸上写满麻木和绝望。

而街巷深处,流言如同野火般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保宁军有神炮!一炮就能把城门楼子轰上天!”

“王扒皮早就准备好跑路啦!他库房里的银子粮食都装箱了!”

“真的?那…那咱们还守个屁啊!给谁守?”

“嘘…我还听说,保宁军说了,进城只杀狗官和恶衙役,不碰老百姓一根手指头!”

“对对对!我还捡到一张纸,上面写着…写着进了城就分田!以后不用交那么多税了!娃娃还能去不要钱的学堂!”

“分田?免税?学堂?…这…这是真的吗?” 无数双在黑暗中睁大的眼睛里,那点隐秘的期待,如同星火般被彻底点燃,迅速燎原!恐惧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对改变命运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