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暴雨倾盆,驿站突然被围。数十黑衣死士冒着箭雨强攻,目标明确直取老工匠所在厢房。
“结阵!”王大锤指挥护卫队用盾车封死廊道。皮莱资的火枪手则在二楼窗口点射,每声枪响必倒一人。
最惊险时,三个死士突破防线跃上屋檐。眼看要破窗而入,沈墨璃竟端起一架弩机。她眯眼瞄准的动作行云流水,弩箭穿透瓦片精准命中敌人脚踝。
“我好像...本来就会用弩。”她看着自己双手喃喃道。
黎明时分,刺客尸体堆积如山。李如松清点战场时,从某个小头目身上搜出郑王府令牌。但诡异的是,令牌背面刻着三足金乌徽记。
“郑王府与这神秘组织有关联?”陆子铭陷入沉思。他现代人的思维模式开始将线索串联:走私网络、军火改造、政治阴谋...这简直像跨国犯罪集团的运作模式。
此后半月,清丈在血火中推进。工作队陆续在七处庄园发现地下工坊,查获的改制兵器皆指向三足金乌徽记。
奇怪的是,郑王府始终静默。就连他们在常州的别院被查,也仅呈递封自辩疏,声称遭人栽赃。
这反常让陆子铭心生警惕。他让工作队给每件证物编号造册,俨然把现代证据链管理搬到大明。还特意培训队员绘制现场草图,标注证物位置——这手后来竟成大明刑案勘验的范本。
压力最大的是沈墨璃。随着调查深入,她的记忆碎片越来越多。有夜她突然画出张复杂机括图,说梦见父亲在暗室调试此物。宋应星见图骇然,这竟是改良火炮的闭气装置!
“沈公当年恐怕不是简单的漕运官员。”李如松私下对陆子铭感叹。
清丈接近尾声时,工作队在镇江又发现座地下库房。这里没有兵器,却堆满海外奇物:西洋钟表、南洋香料、甚至还有几箱葡萄牙火枪。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库房深处的祭坛。黑檀木供桌上摆着个鎏金盒,开启后满室异香。盒中绒布上,静静躺着三枚鸡蛋大小的琉璃珠。每颗珠心都封着只栩栩如生的三足金乌,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异光彩。
“这是...”沈墨璃触及金乌瞬间突然晕厥。昏迷中她不断呓语:“爹爹说...金乌出海...九死一生...”
完成南直隶清丈那日,李如松设宴答谢。酒过三巡,这位铁汉竟潸然泪下:“查获的田亩比鱼鳞册多出五成,可见百姓被盘剥之惨!”
陆子铭却盯着院中那辆遍体鳞伤的丈量车出神。车上满是刀劈箭痕,有个轮毂甚至嵌着半截弩箭——这哪是丈量工具,分明成了战场幸存者。
“接下来要去福建了吧?”他轻声问。
李如松点头:“郑王府根基在闽,那里才是决战之地。”说着递来份密报,“但福建近来倭患骤增,有数支清丈小队遇袭。”
此时孙猴子浑身湿透跑来:“东家!皮莱资那哑巴工匠开口了!他说在澳门见过三足金乌旗——是某股海盗的标记!”
几乎同时,驿卒送来张居正密信。展开只有八字:“倭患恐变,速查海商。”
陆子铭走到廊下,任秋雨打在脸上。他想起前世某次商业并购,也是在看似胜利时遭遇暗算。现在同样的窒息感又来了,而且更危险——这次要赌上的不止财富,还有性命。
回到室内,他发现沈墨璃正对烛光观察那枚琉璃珠。珠心金乌的羽翅在光影中仿佛在振动,恍若随时会破珠而出。
“陆公子,”她突然抬头,眼眸亮得骇人,“我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
“什么?”
“金乌振翅之日,铁甲渡海之时。”
窗外惊雷炸响,烛火剧烈摇曳。陆子铭望着琉璃珠中那抹妖异的金色,仿佛听见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