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龙椅之上,血染开端

但萧景琰的动作更快!他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五指如钩,带着一股狠劲,精准地一把扯下了那枚银针!

“陛下!”魏安被推得一个趔趄,惊骇地看着萧景琰的动作,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景琰充耳不闻!他握着那枚冰凉的银针,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扑到御案前!在魏安和小太监惊恐万分的注视下,他将那枚细长的银针,狠狠刺入那只新送来的青玉碗中!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

只见那原本光洁如新的银针尖端,在浸入汤液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上了一层诡异的、带着死气的灰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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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

剧毒!

萧景琰握着银针的手猛地一抖,冰凉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地盯向那个送汤的小太监!

小太监的脸在刹那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如同金纸!他眼中的惊恐瞬间被一种彻底的绝望和疯狂所取代!他知道,事情败露了!败露在这“傻子”皇帝的手中!

“狗皇帝!去死——!”

小太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嚎!他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匕!那匕首不过三寸,却薄如柳叶,刃口泛着诡异的蓝芒,显然是淬了剧毒!

他不再试图逃跑,而是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合身扑向近在咫尺的萧景琰!匕首直刺少年天子的心口!速度之快,带起一道凄冷的蓝光!

“陛下——!!!”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肝胆俱裂的嘶吼在萧景琰耳边炸响!

是魏安!

这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太监,在这一刻爆发出远超他年龄和体态的惊人力量与速度!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凭着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本能,如同护崽的老兽,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从侧面撞开了完全被惊骇钉在原地的萧景琰!

“噗嗤!”

那柄淬着幽蓝剧毒的短匕,带着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狠狠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魏安的胸膛!位置,正是心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萧景琰被撞得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他狼狈地撑起身体,一抬头,看到的便是永生无法磨灭的一幕。

魏安枯瘦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那柄没入至柄的短匕。那幽蓝的寒光映在他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显得无比狰狞。没有惨叫,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抽气声。一丝暗红色的血线,从他嘴角蜿蜒流下。

他浑浊的老眼吃力地转动,最后艰难地、无比眷恋地看向摔倒在地的萧景琰。那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焦急、担忧,和一种……仿佛使命终于完成的、难以言喻的释然?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缕无声的气息。

“嗬……”

然后,那枯瘦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无声地倒了下去。倒在了承乾宫冰冷的地面上,倒在了他守护了一生的“主子”面前。

“有刺客!护驾!护驾——!!!”

殿外,终于响起了迟来的、尖锐而混乱的呼喊声和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而殿内。

萧景琰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载玄冰的深渊。他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空洞得吓人,死死地盯着几步之外,那个倒在血泊中、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的老太监。

魏安胸前那柄短匕的幽蓝寒光,刺得他眼睛生疼,那蜿蜒流出的暗红血液,像一条条毒蛇,钻进他的脑海,啃噬着他的神经。

毒……匕首……替自己挡下……死了?

这几个破碎的词语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冲撞,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含义。巨大的冲击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那个刚才还小心翼翼为他整理衣襟、眼中带着卑微关切的老人……那个在太后威压下为他担忧的老人……那个唯一在这冰冷宫殿里给了他一丝微弱暖意的老人……

就这么……死了?

为了救他……这个装疯卖傻、懦弱无能的“废物皇帝”?

“呃……呃啊……”

一种极其怪异、仿佛被扼住喉咙的、不成声调的呜咽,猛地从萧景琰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那不是哭泣,更像是濒死野兽绝望的哀鸣。他猛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

外面侍卫冲进来的嘈杂脚步声、呼喊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整个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在飞速褪去,只剩下眼前那片不断蔓延开来的、刺目的暗红。

他像一尊被抽离了灵魂的石像,就那样维持着跪坐捂嘴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空洞地望着魏安的尸体,望着那柄幽蓝的匕首,望着那片不断扩大的、象征着死亡和背叛的暗红血泊。

时间失去了意义。

深冬的寒意透过金砖,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却无法冻结他脑海中翻江倒海的、冰冷的岩浆。屈辱、恐惧、愤怒、绝望……还有那撕心裂肺、迟来的、名为“失去”的剧痛,如同无数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

他以为自己装傻就能活命。他以为懦弱就能换来喘息。

可这深宫,这龙椅,这皇帝的身份……本身就是一张巨大的、沾满鲜血的蛛网。退让,换来的只有更加肆无忌惮的绞杀!只有用他人的鲜血和生命,才能暂时填补他这“废物”留下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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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安的血,是冷的,流在地上。但他眼中最后那抹担忧和释然,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景琰的灵魂深处。

保护?凭什么?他萧景琰,凭什么要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人用命来保护?!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血腥味的暴戾之气,如同沉睡的火山,第一次在他单薄的胸腔里,疯狂地涌动、积聚、咆哮!那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一种毁灭一切、重塑一切的冰冷决绝!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天色,从惨白到昏黄,最终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墨黑。殿内早已点起了宫灯,昏黄的光线摇曳着,在魏安凝固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尸体已经被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抬走,地上的血迹也被反复擦洗,只留下淡淡的、难以完全去除的暗红水痕和刺鼻的皂角、血腥混合的气味。

萧景琰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捂着嘴的手。指缝间,是深深的齿痕和一丝干涸的血迹。他撑起僵硬冰冷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双腿早已麻木,如同灌满了铅块。他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到御案前。那里,还放着那只被银针试出剧毒的青玉碗,旁边,是魏安还没来得及为他换上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常服。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碗毒汤,也没有去拿那件衣服。

他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神经质的稳定,落在了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上。最上面一份,正是白天户部右侍郎严荣声泪俱下呈上的那份——请求紧急拨付内库银三百万两,以解北疆粮秣燃眉之急的奏疏。

也是那份……被他画了一只丑陋乌龟的奏疏。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奏疏上。那歪歪扭扭的朱砂乌龟依旧刺眼,旁边是严荣力透纸背、忧国忧民的泣血陈词。他翻开了奏疏的附页,那是户部呈报的、关于国库现存银两、粮草以及转运损耗的详细账目清单。密密麻麻的数字,如同天书。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开始一行行扫过那些枯燥的数字。

“……京通仓现存陈米……三十七万石……折色银……一百零五万两……另,各州府应解未解秋粮折银……二百八十万两……北疆转运,计路途损耗……三成……民夫用度……车马损耗……”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殿内侍立的新换上来的小太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他们看着那位从登基起就“痴傻”的少年天子,此刻如同换了一个人。他站在御案前,背脊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清瘦却异常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

萧景琰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账目清单上几行不起眼的数字上。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弧度,没有丝毫笑意。

只有一种洞穿一切、带着血腥寒意的了然,和一种……即将开始清算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