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影消失在巷口,陈默才瘫坐在草堆上,后背的汗把粗布褂子浸得透湿。老赵从灶膛里掏出那叠抄本,纸页边缘被燎得发焦,却没烧透:“娘的,王百夫长这出戏演得真险,刚才我手都伸进余烬里了,烫得直哆嗦。”
“刘大人呢?”陈默抢过抄本,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火星。
“在粮仓应付着呢,”老赵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揉了揉被烫红的指尖,“周主事的人刚才去翻粮仓,刘大人把账册往他们脸上甩,说‘张大户捐的粮,要查先查王爷的库房’,把那帮人噎得没话说。”
说话间,赵瑾从篱笆外钻进来,手里攥着片沾着墨汁的纸:“先生说,周主事肯定会再来,让咱们把抄本分着藏。”他把纸递给陈默,上面是李砚的字迹:“流民窝棚的草席缝、禁军的箭囊夹层、贵族府邸的石狮子嘴里,都能藏。”
“石狮子嘴里?”陈默愣住了,“那不是李伯爵家的大门吗?他家护卫比禁军还凶。”
“就是要藏在最险的地方,”赵瑾往巷口看了看,压低声音,“先生说,周主事疑心重,越觉得不敢藏的地方,他越不会细查。刚才王百夫长报假警,顶多能拖半天,咱们得趁这功夫把抄本转移干净。”
正说着,穿蓝布衫的妇人抱着孩子跑过来,怀里的襁褓里露出半卷纸:“陈默哥,这是刚才孩子们捡的,说是从您草堆里掉出来的。”她指腹蹭过纸页上的“和平”二字,“这字真好,我家那口子要是活着,肯定也爱听。”
陈默接过抄本,发现是最开始教孩子们唱的那首歌谣,纸页边角被摩挲得发毛。他忽然想起那老汉含着润喉糖时的样子,想起穿红衣的妇人与蓝布衫妇人拉手的瞬间,心里那点后怕渐渐被一股暖流冲散:“老赵,去叫王百夫长,让禁军弟兄们帮忙传个话——愿意藏抄本的,晚上到刘大人书房碰头,咱们分分工。”
老赵刚跑出去,就见张大户家的管家提着个食盒过来,把盒子往地上一放:“我家老爷说,这点糕点给孩子们填填肚子。”掀开盖子,里面是十几个白面馒头,热气腾腾的,“还有,老爷说他书房的书架后有个暗格,能藏东西。”
陈默看着那些馒头,忽然笑了。刚才周主事踹翻陶罐时,他还以为天要塌了,可现在看来,灶膛里的余烬能护着抄本,王百夫长的假警报能骗走追兵,连张大户这样的贵族都愿意递个梯子——就像李砚说的,人心这东西,真不是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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