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门外是鼎沸的人声与隐约的锣鼓声,百姓的欢呼如同潮水,一波高过一波。门内,萧何站在几口敞开的木箱前,脸色铁青,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刚刚亲手带着人,将一箱箱白银反复清点了三遍。

结果,分毫不差。

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两。

“何公,数目……”荀彧走上前来,话问了一半,看到萧何的表情,便已了然,后面的话也咽了回去。

这笔钱,对嗷嗷待哺的景昌县而言,无疑是釜底抽薪。新政刚刚推行,修缮水利、抚恤灾民、开垦荒地,哪一样不是吞金巨兽?没有这笔钱,之前所有的承诺都将沦为空谈,刚刚凝聚起来的民心,也会在瞬间崩塌。

“怎么回事?”朱平安的声音从内堂传来,他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贾诩和狄仁杰。

“殿下,”萧何转身,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怒火,“皇恩浩荡,只是半路上,被狗啃了一半。”

此刻,那位负责押运银两的户部官员,一个姓钱的员外郎,正优哉游哉地在偏厅喝茶。见朱平安一行人进来,他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

“六殿下,萧大人,数目可曾点清?若是无误,还请在这交接文书上画个押,下官也好回京复命啊。”钱员外郎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态度不见丝毫恭敬,反倒有几分有恃无恐。

萧何冷冷地盯着他:“钱大人,圣旨上明言,白银十万两,黄金一千两。如今箱中只有区区五万两白银,黄金更是不见踪影。你让本官,如何画押?”

钱员外郎闻言,故作惊讶地“哎哟”了一声,一拍大腿:“萧大人有所不知啊!这从京城到景昌,千里迢迢,路途艰险,车马劳顿,有所损耗,也是在所难免嘛!再说了,下官只是个奉命押运的,上头拨下来多少,下官就送来多少,您可不能为难下官啊。”

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将“官场规矩”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仿佛克扣皇子的赈灾银两,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

“损耗?”狄仁杰忽然笑了起来,他走到钱员外郎身边,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钱大人一路辛苦,本官看你面色不佳,想是水土不服。来人,快扶钱大人去偏房歇息,奉上我们景昌县的特色好茶,给大人去去乏。”

“不不不,不敢劳烦狄大人……”钱员外-郎还想推辞,却被两名亲卫左右架住,半推半就地“请”了出去。

偏房的门关上了。

起初还能听到钱员外郎几句色厉内荏的呵斥,但很快,声音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求饶,最后,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厅堂内的几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

半个时辰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