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镇江抗旨

南京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霉味。

扬州屠城的消息传到聚宝门时,正是五月初七的午后。

起初是几个从江北逃回来的船工在码头哭嚎,说江面上漂满了尸体。

后来是南京兵部派去的探马摔断了腿,在承天门下喊得撕心裂肺——“扬州没了!史阁部……殉国了!”

消息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南京城的檐角上。

可皇宫里的弘光帝,此刻正对着新贡的苏绣屏风发愁。

“这些武夫,比清狗还可恨!”

弘光帝朱由崧将茶盏重重墩在案上,洒出的茶汤打湿了龙袍前襟。

这位万历皇帝的孙子,福王朱常洵的儿子,去年在南京登基时,曾信誓旦旦要“复君父之仇”。

可如今案头堆着的,却是马士英刚递上来的《江南富户名册》,上面用朱笔圈出了三十家“可捐饷”的盐商。

“陛下息怒。”

马士英弓着身子,紫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着油腻的光。

这位凤阳总督出身的内阁首辅,最擅长的便是用“筹饷”二字搪塞战事。

此刻正捻着胡须道,“江北四镇的残兵已过六合,若让他们涌进江南,怕是要比清狗更难收拾。”

旁边的阮大铖立刻附和:“马大人所言极是!高杰旧部本就是流寇出身,如今没了约束,定会劫掠乡绅。江南乃赋税重地,万万乱不得!”

阮大铖的话像根针,刺破了弘光帝最后的顾虑。

他想起自己在洛阳的王府被李自成攻破时,那些溃散的士兵如何哄抢府库,顿时觉得后颈发凉:“传旨!命镇江总兵郑鸿逵,即刻封锁长江!凡江北溃兵,一律不准过江!沿江炮台、渡船,尽数摧毁,绝不能让清狗跟着溃兵混进来!”

这道旨意从宫门递出时,雨下得更大了。

传旨的太监骑着快马,马蹄溅起的泥水打湿了“奉旨钦差”的牌面,倒像是在给这道荒唐的命令泼上一盆冷水。

镇江官驿的灯,亮到了深夜。

郑鸿逵捏着那道黄绸圣旨,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