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江左砺兵

镇江府衙的檐角还在滴水,青石板水洼映着天光。

郑森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三张叠在一起的塘报,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

“公子,施将军又胜了!”

甘辉的声音撞开雨帘,这位追随郑氏父子多年的老将,甲胄上还沾着江雾潮气。

“昨日三更,截了多铎派往瓜洲的粮船,缴获糙米两千石,杀了五十多个鞑子!”

堂下传来压抑的欢呼。

账房先生们拨算盘的手指顿了顿,铁坊的管事把刚送来的火铳零件往桌上一放,连角落里磨墨的小吏都忍不住抬头。

这已是七日内的第五次捷报。

郑森却只是将塘报轻轻放在案上。

最上面那张是施琅写的:“斩镶白旗披甲十七,获战马九匹,烧毁敌营三座。”

中间是马进忠的捷报,用粗麻纸写就,透着股陕北汉子的质朴:“袭扰扬州南营,毙敌三十余,夺炊具百件。”

最底下那张字迹娟秀,是李成栋的亲随代笔:“夜焚清军草料场,火光映天,敌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他指尖划过“不计其数”四个字,想起三天前阎应元送来的密信。

那封信写在药纸上,还带着草药味,只说“邵伯湖一带水泽,已按古法处置”。

郑森当时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他知道那“古法”是什么。

“都静一静。”

郑森的声音不高,却让满堂的喧哗瞬间凝固。

他转身看向墙上的《江南水战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袭扰点密密麻麻,像洒落在江面上的火星。

“施将军斩获十七,马将军三十余,李将军……就算他杀了五十,加起来一共多少?”

甘辉愣了愣,扳着手指算:“一百出头?”

“一百零七。”郑森接口道,指尖点在图上的扬州城,“多铎在扬州有多少兵马?”

“至少五万。”

阎应元不知何时站在门边,青布长衫上还沾着露水。

这位原江阴典史,率民众死守江阴八十一日,城破殉国,此刻成了郑森麾下最锋利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