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凤看着眼前的姑娘——挺得笔直的腰板,眼里没半分谄媚,却藏着尊重。她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嫁过来时,婆婆也让她跪,是她娘偷偷跟婆婆说“孩子心善,跪不跪都一样孝顺”,婆婆才松了口。她没接蒲团,反而伸手扶住晓云的胳膊,接过茶杯一口饮尽。茶水是温的,像晓云的心意,暖到了心里。
她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布包磨得发软,边边角都起了毛,是她当年过门时娘给的。她打开红布包,里面是只金镯子,圈口处有细细的纹路,是她戴了十几年的样子,镯身上还刻着个“福”字。
“好孩子,快起来,咱家里不兴这个虚礼。”赵金凤把金镯子戴在晓云的手腕上,镯子不大,刚好能套进去,“这镯子是我当姑娘时娘给我的,当年我娘说‘镯子是念想,人心才是根’,让我戴着它,好好过日子。现在我把它给你,不是要你守啥规矩,是想告诉你,往后你就是宋家的人了,我把你当亲闺女待,你也别跟我见外。”
晓云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暖得她鼻子一酸。她声音有点哽咽:“谢谢妈,我会的。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您,跟卫民好好过日子,不让您失望。”
旁边的宋老实站着,手里捏着烟袋锅,没敢说话。看到赵金凤把金镯子给晓云,他眼圈也红了——想起当年赵金凤嫁过来时,他娘也是这么把传下来的银镯子给她的,现在镯子传给了晓云,就像把宋家的福气传了下去。
张爷爷看着这幕,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罢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婆婆真心待媳妇,媳妇尊重婆婆,跪不跪的,又有啥关系?”其他老人也跟着点头,刚才的不满早没了踪影。
周母看着晓云手腕上的金镯子,悄悄对周父说:“看来这家人是真心待晓云,不是图咱们家的名头。你看金凤嫂子,把自己的嫁妆都给晓云了,这可是真心疼闺女才会做的事。”
周父点点头,眼里的顾虑彻底散了,嘴角也露出了笑:“是啊,以前我总觉得个体户不稳当,怕晓云嫁过来受委屈。可今天看下来,宋家一家人都踏实肯干,卫民有担当,金凤嫂子善良,林薇和楚瑶也能干,晓云在这儿,不会受委屈。”
后来周父敬酒时,难得说了段长话。他端着酒杯,走到宋老实和赵金凤面前,又看了看林薇、楚瑶和卫民、晓云,语气诚恳:“以前我对合作社有偏见,觉得个体户不如公社稳定,怕晓云嫁过来跟着吃苦。可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卫民踏实肯干,跑运输能想着把菜卖到邻县;林薇带着妇女们种反季节蔬菜,让大家多了份收入;楚瑶管着合作社的账,清清楚楚,一点不含糊;金凤嫂子更是热心,帮着村里老人干这干那。你们这合作社,不是瞎折腾,是真真正正为了过日子,为了让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他顿了顿,看向晓云,眼神里满是欣慰:“晓云,你能找到卫民,找到这样的婆家,爸很高兴。以后你在合作社当会计,要好好干,跟林薇、楚瑶互相帮衬,把合作社办好。爸也会支持你们,公社里有啥政策,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咱们一起把日子过红火。”
晓云点点头,眼里闪着光:“爸,您放心,我会的。我跟卫民商量好了,以后合作社的账目要做得更细,让大家每一分钱都花得明白;还要跟林薇一起,教村里的妇女们识字,让大家都能看懂账本,放心加入合作社。”
卫民赶紧握住晓云的手,对周父说:“爸,您放心,我会好好对晓云,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以后家里的重活我来干,她负责记账和教大家识字,咱们分工合作,把日子过好。”
周父拍了拍卫民的肩膀,笑了:“好小子,我信你。”
夜色渐深,宾客都散了。院里的灯笼还亮着,红绸带在风里飘,槐花香比白天更浓了。宋家西厢房的灯也亮着——那是晓云和卫民的新房。炕单上撒着槐花,空气里满是清甜的香气,竹篮里的喜馒头还冒着热气,墙上贴着的喜字红得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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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云和卫民坐在炕沿上,卫民拿出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书页还带着新纸的味道。他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送给卫民和晓云,愿你们日子像槐花一样甜”,是宋老实和赵金凤写的,字歪歪扭扭,却透着真心。
“以后咱们一起学,”卫民看着晓云,眼神认真,“我想多懂点知识,把运输路线规划得更好,知道哪种菜适合运到哪个地方,能卖个好价钱;还想学着修卡车,以后车坏了不用总去公社修,能省点钱。”
晓云靠在他肩上,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声音软和:“我帮你记账,把合作社的账做得清清楚楚,让大家都放心。我还想跟你一起,把村里的槐花收起来,做成槐花糕、槐花蜜,拿到邻县去卖,说不定能成为咱们合作社的特色产品。你还记得吗?上次我跟你说,我姥姥家的槐花蜜特别受欢迎,咱们也试试。”
卫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都听你的。以后不管你想做啥,我都支持你。”
窗外的槐花瓣落在窗台上,晓云伸手捡起来,花瓣软乎乎的,还带着香气。她笑着说:“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就是在老槐树下,你帮我捡了掉在地上的报表,还说‘同志,你的东西掉了’。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小伙子真热心,说话还脸红,挺可爱的。”
卫民也笑了,挠了挠头:“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姑娘真好看,还特别能干,报表掉了都不慌,理得整整齐齐的。我当时就想,要是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就好了,没想到,真的如愿了。”
晓云掐了他一下,眼里满是笑意:“你那时候就没安好心!”
两人都笑了,笑声落在满是槐花的房间里,甜滋滋的,和着窗外的槐花香,成了最动听的声音。
院外,赵金凤和宋老实坐在老槐树下。赵金凤收拾完残局,累得靠在宋老实肩上,手里还攥着块擦碗的布。
“老头子,咱家老四娶了干部闺女,我这心里反倒踏实了。”赵金凤声音有点哑,却满是笑意。
“为啥?”宋老实磕了磕烟袋锅,火星子落在槐花瓣上,灭了。
“刚才我在厨房洗碗,晓云悄悄溜进来,抢着帮我擦碗,说‘妈你累了歇会儿,我来’。”赵金凤抬手擦了擦眼角,“我这辈子没闺女,可现在觉得,有这么个媳妇,比闺女还贴心。前儿我感冒,她特意熬了姜汤,守在我床边,等我喝完了才走;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