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甲几乎嵌进你的皮肉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沙虫只有吞吃活物的时候,才会放松喉管……他就那样,举着矛冲上去,把自己喂进了那怪物的喉咙里!”
你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看见他眼罩的边缘渗出了一点湿痕,顺着脸颊的沟壑往下流,在下巴尖悬了一下,滴在沙地上。
那道湿痕在灰白色的月光下,像一道刚划开的刀伤,新鲜得刺眼。你张了张嘴,只能挤出一句:
“……至少,他很勇敢。”
“勇敢?”
他突然松开你,你往后倒在石阶上,后背撞得生疼。
他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又尖又利,比夜枭的啼叫还凄厉,在空旷的巷道里撞出回音。
“在沙漠里,勇敢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能活下来才是本事!”
他抓起身边的烟杆,狠狠砸在石阶上,烟杆“啪”地断成两截,猩红的火星溅起来,落在沙地上,很快就灭了——像那个被沙海吞噬的少年,最后一点喘息也被风沙盖住。
“我该在他第一次举刀的时候,就打断他的腿!该把他锁在地窖里,让他当个只啃椰枣的废物!那样他至少还活着!”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活下来的人才知道……活成一条野狗,比当什么英雄容易多了。”
你下意识摸向怀中,指尖碰到那枚属于“洛伊”的教令院院徽。
冰凉的金属硌着手心,徽章背面的纹路还清晰可见,可下面的胸口里,深渊的脉动正一点点加快,和拉赫曼压抑的抽气声撞在一起,像两个走调的钟,在夜里嗡嗡作响。
“对不起……艾莎……穆萨……”
他对着空气喃喃,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
当他的独眼扫过你颤抖的指尖时,你突然听见风里似乎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是坎蒂丝的诘问,轻得像根细针,扎在你耳边:
你把你的伙伴当成了什么?是你赎罪的工具,还是你逃避深渊的借口?”
星光透过沙尘,洒在你们身上,带着点凉意。
两个借尸还魂的男人坐在坟茔般的石阶上,谁也没再说话。
风沙渐渐大了,一粒粒落在你们的头发上、肩膀上,慢慢积起薄薄一层,像要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忏悔、没流干的眼泪,全都埋进这无边的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