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抱着怀里这个死沉死沉的侄子,感觉自己像是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周围的百姓们,已经彻底炸开了锅。
“天呐!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就……”
“你们没听见吗?太子殿下说,他不行了!要把江山托付给赵王!”
“嘶……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难道……难道传言是真的?赵王他……”
窃窃私语声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赵德的耳膜上。他能感觉到,那些投向他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尊敬,变成了探究、怀疑,甚至是一丝丝的恐惧。
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还没开席,桌子就被人掀了。
不,这已经不是掀桌子了。
这是直接在他家门口,给他办了一场盛大的“追悼会”!
“皇叔!您别愣着啊!快救救殿下!”
苏清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将赵德从石化中惊醒。
她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摇晃着林越的“尸体”,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殿下!您醒醒啊!您不是说要带我吃遍京城美食吗?您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林越:……
能不能换个词,这个听起来像是我欠了你一辈子饭钱。
紧随其后的太医李全,一个箭步冲上来,装模作样地搭上了林越的手腕。
他紧锁眉头,捻着胡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沉痛地摇了摇头。
“哎呀!不好!”
李太医这一声惊呼,成功让周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殿下脉象虚浮,气血攻心,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万万不可再受颠簸和风寒!必须立刻、马上!寻一处绝对安静的暖室静养,兴许……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番话说得是抑扬顿挫,情感饱满。
林越在心里默默给李太医点了个赞。
不愧是东宫御用演员,这演技,杠杠的。
赵德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拒绝让“病危”的太子进府休养?
那他明天就会成为全大靖口诛笔伐的乱臣贼子!
赵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来人!还不快将太子殿下……扶进府里!”
他几乎是把怀里的林越“甩”给了冲上来的王府下人。
总算脱手了。
好重。
王府的大门,在百姓们同情又复杂的目光中,缓缓关上。
随着那扇朱漆大门“轰”地一声合拢,外面鼎沸的人声瞬间被隔绝。
王府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林越被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抬进了一间最华丽的客房,轻轻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赵德挥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两个心腹,眼神阴鸷地盯着床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侄子。
苏清欢和李太医则像两个忠心耿耿的门神,一左一右守在床边。
苏清欢还在低声抽泣,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李太医则打开药箱,开始准备金针,嘴里念念有词。
“老夫要为殿下施针固本,闲杂人等,还请回避!”
赵德冷笑一声。
演。
接着演。
他倒要看看,这出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他一甩袖袍,坐在了房间里的太师椅上,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好,本王就在这儿看着。
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