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回来了

来啦来啦!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人群骤然沸腾。当袅跄被推搡着往前,绣着缠枝莲的裙裾沾满泥浆。她踮起脚尖望去,只见玄甲卫队如黑龙破冰,当字旌旗猎猎生风。领头的青年将军金冠束发,披风卷着细雪翻飞,眉眼冷峻似北疆终年不化的雪山。

原主这便宜哥哥生得倒是俊俏。她暗自嘀咕,忽然嗅到一缕冷香,像是古刹檐角的积雪融进沉香木。这味道——未及细想,后背就撞上硬物。

当姑娘这般殷勤,莫不是要效仿胡旋女当街献舞?清冽嗓音贴着耳畔响起,惊得当袅袅险些咬到舌头。回头只见单承宴拢着银狐氅立在灯笼下,琥珀色瞳孔分明在笑,却像深潭里浮着碎冰。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绣鞋踩在冻硬的糖画残渣上,单公子说笑了,我这是......话尾生生折断在对方突然逼近的气息里。男人修长手指虚虚拂过她发间,拈下一片枯叶,当大将军固然英武,可姑娘这般目不转睛,倒叫在下想起去年深秋,姑娘拿走了在下半截剑穗和玉哨,在下的袍袖被姑娘抹了糖霜……

当袅袅后颈发凉,当初只是随手的事情,怎么还一直记着呢。他垂眸轻笑,腰间玉坠与佩剑相击。

眼前人分明在笑,可她分明看见他眼底浮动的暗色,像是被冰封的湖面下蛰伏着什么。远处传来凯旋乐声,惊起栖在旗杆上的寒鸦,扑棱棱掠过单承宴的鬓角。

单公子怕是记错了......她强笑道,却见对方从袖中摸出半枚玉哨。青玉温润如昔,缠着褪色的金丝穗子,与她日日戴在腰间的正是一对。

当姑娘说在宫里喊我七哥时,可不是这般生疏模样。说罢拂袖而去,鸦青大氅扫过满地碎琼乱玉。

当袅袅僵在原地。

卖糖人的老翁推车碾过积雪,稚童举着兔儿灯从她裙边跑过,喧闹声忽远忽近。她摸向腰间的玉哨,心道:你在宫里的时候也不是这般模样啊……

侯府朱漆大门前积雪扫得极干净,当袅袅提着裙裆跨过青石门槛时,正瞧见十六名玄甲卫钉子似的杵在滴水檐下。她偷偷数着他们盔甲上的鎏金兽头,心里噼里啪啦打算盘——光这些甲胄熔了都能打两套头面。

三姑娘回来了!门房王二跺着鹿皮靴迎上来,呵出的白气凝成冰晶,大公子刚进二门,夫人哭得绢子都湿透三块了。

当袅袅踩着抄手游廊的冰裂纹地砖往里蹭,红梅枝桠上坠着的琉璃灯晃得她眼晕。还没转过紫檀雕花屏风,就听见内厅传来中气十足的哭诉:我的儿啊!北疆风沙可曾伤了眼睛?那群蛮子打仗专挑人脸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