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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沙……”
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不是风吹树叶的声音,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潮湿的地面,在枯枝败叶上缓慢地、持续地拖行。声音由远及近,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存在,正从黑暗的渊薮中爬出,向我包围而来。
我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冷汗浸透了内衣,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我死死攥着那本冰冷的笔记,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活祭……百年的怨气……它们要新鲜的灵魂……林晨……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呼……呼……”
沉重、艰难、带着濒死挣扎般的喘息声。
不是风!那声音离我很近,似乎就在我背靠的巨大岩石的另一侧!带着人类特有的、痛苦的气息!
“谁?!”我猛地转身,声音嘶哑而尖锐,在呜咽的风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喘息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一个极其微弱、沙哑到几乎难以辨认,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姐……是……是你吗……救……救我……”
林晨?!是林晨的声音!虽然极度虚弱,但那语调……那呼唤“姐”的方式……
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他还活着?!就在这岩石后面?!
“小晨!”我失声喊道,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绕过那块巨大的岩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去,“姐来了!撑住!”
岩石后面是一个更深的、被浓密灌木半掩着的凹陷。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能凭借一点微弱的暮色天光勉强视物。
一个人影蜷缩在阴影里。穿着和林晨失踪时一样的深蓝色冲锋衣,身形轮廓依稀可辨。
“小晨!”我扑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扶起他。
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个蜷缩的身影猛地弹起!动作迅捷得完全不似重伤之人!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土腥和某种甜腻草药味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同时,两道更粗壮的黑影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旁边的灌木丛中窜出,一左一右,死死钳住了我的双臂!
巨大的力量传来!我的双臂瞬间被反剪到身后,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绳索立刻缠绕上来,勒进皮肉!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嘴巴就被一块散发着霉味的破布粗暴地堵住!
“唔!唔唔!” 我拼命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体,双腿乱蹬,但钳制我的手臂如同铁箍,纹丝不动。借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我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脸。
是赵全!镇长那个总是阴沉着脸、沉默寡言的独子!此刻,他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木讷,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如石雕般的表情,眼神空洞地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祭品。他旁边那个壮硕的汉子,脸上则带着一种残忍的、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狞笑。
而那个刚才发出“林晨”声音的人影,此刻也直起了腰。哪里是什么林晨!那是一个身材干瘦、穿着古怪黑色长袍的老者!脸上沟壑纵横,涂着几道暗红色的油彩,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痕。他枯瘦的手里,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惨白兽骨的短杖。刚才那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声音,正是出自他那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嘴。
陷阱!一个用我最深的渴望和恐惧编织的、恶毒至极的陷阱!那模仿林晨声音的喘息,就是诱我入彀的毒饵!那本笔记……那关于献祭的疯狂记录……难道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恐惧。我被他们粗暴地拖拽着,双脚在湿滑的苔藓和乱石上无力地拖行。他们一言不发,沉默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绳索摩擦的“沙沙”声。穿过一片片更加浓密、更加黑暗的林地,最终,我被拖进了一个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岩洞入口。
洞穴内部比外面更加黑暗、更加阴冷。一股浓重的、混杂着腐朽、血腥和奇异香烛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岩壁上,插着几支摇曳不定的火把,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洞内诡异的景象。
洞穴中央,是一个用粗糙的黑色石头垒砌的圆形祭坛。祭坛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深褐色的污垢,在火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那是经年累月、无数生命浸润留下的印记。祭坛周围的地面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描绘着巨大而扭曲的、无法理解的符号和图案,线条狂乱,如同痛苦痉挛的神经,在火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祭坛后方,紧贴着岩壁的地方,矗立着一根巨大的、粗糙的石柱。石柱本身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色,仿佛被血液浸透。而石柱的表面……竟然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扭曲变形、痛苦呐喊的人脸浮雕!那些人脸五官扭曲,嘴巴大张,似乎在发出永恒的无声尖叫,形态各异,却又都凝固在极致的痛苦瞬间!整根石柱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的怨念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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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拖到祭坛前,狠狠地掼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赵全和那个壮汉死死按住我。黑袍老者——显然是他们中主事的人——走到祭坛前,举起那根镶嵌着兽骨的短杖,口中开始用一种极其古老、沙哑、带着诡异韵律的腔调,念诵起冗长而晦涩的咒文。那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回荡,如同无数虫豸在爬行,钻进我的耳朵,啃噬着我的理智。
火把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出洞穴深处更多沉默的人影。影影绰绰,大约有十几人,男女老少都有,穿着普通的山村服饰。他们如同泥塑木雕般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祭坛,或者说,盯着我这个即将被献上的“祭品”。他们是被控制的镇民?还是心甘情愿的信徒?他们的沉默比任何叫嚣都更令人心寒。
咒文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昂。老者枯瘦的手指向我,短杖顶端的兽骨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绿光。按住我的力量变得更大了。
难道……那笔记上疯狂的文字是真的?百年的怨灵需要活祭?而林晨……我的弟弟……他是不是也像这样,被拖到这里,然后……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疲惫感的声音,从祭坛后方那根恐怖的、布满痛苦人脸的活人柱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够了,萨满。仪式……可以开始了。”
这个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锥,瞬间刺穿了老者喋喋不休的咒文,也刺穿了我被绝望和愤怒填满的脑海。
时间仿佛凝固了。
按住我的力量似乎也因为这声音的出现而微微一滞。我猛地抬起头,不顾脖颈的酸痛,视线死死钉向声音的来源——那根巨大活人柱投下的、最浓重的阴影边缘。
一个人影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踏入火把摇曳不定的昏黄光圈里。
深蓝色的冲锋衣,沾满了泥土和暗色的污渍,但款式和颜色,和我记忆中林晨失踪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身形轮廓……也是他的。我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瞬。
然而,当火光终于照亮他的脸庞时,一股比噬魂谷的寒意更冰冷、更尖锐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将其狠狠捏碎!
那是林晨的脸。五官依旧年轻,眉宇间甚至残留着一丝我无比熟悉的、属于弟弟的痕迹。但一切熟悉感,都被那双眼睛彻底摧毁了。
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失踪多日的惊恐,没有落入陷阱的愤怒,没有看到亲姐姐被绑缚在祭坛上的痛苦或焦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如同万年冻土般的漠然。那眼神扫过我,就像扫过祭坛上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扫过岩壁上一片剥落的苔藓。一种彻底的非人感,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他微微歪着头,视线越过挣扎的我,落在那个被称为“萨满”的黑袍老者身上,嘴角甚至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毫无温度、如同面具般的弧度。
“姐姐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疲惫感,平铺直叙,仿佛在谈论天气,“也好。血亲的灵魂,怨气会更喜欢。效果……应该会更好。”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钉进我的大脑!
血亲的灵魂……效果更好……
他不是祭品!他不是受害者!
那本笔记!那关于百年怨灵、活人献祭的疯狂记录!那撕心裂肺的“救救我”的幻音!那引诱我踏入陷阱的喘息!这一切……这一切的源头……
“唔——!!!” 堵在嘴里的破布瞬间被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合着极致震惊、背叛和滔天怒火的嘶吼冲开!我猛地扭动身体,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然暂时挣脱了赵全和那壮汉的压制,朝着那个站在阴影边缘、用我弟弟面孔说话的“东西”扑去!
“为什么?!林晨!你对我做了什么?!那些鬼火……你……” 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血腥味。
我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那件肮脏的冲锋衣。
“砰!”
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我的后颈!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剧痛和眩晕感瞬间席卷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祭坛石面上,额头磕在粗糙的棱角上,温热的液体立刻流了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
在我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是林晨那双毫无波动的、深渊般的眼睛。他静静地看着我摔倒,看着鲜血从我额角渗出,眼神里没有一丝涟漪,只有一种……近乎“满意”的冰冷审视。仿佛在确认一件即将投入熔炉的祭品是否完好。
然后,他的目光漠然地转向了活人柱上方,那深邃的、仿佛连接着地狱的岩洞穹顶。
萨满那如同虫豸啃噬般的咒文声,再次高亢地响起,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盖过了我粗重的喘息和血液滴落在祭坛石面上的细微声响。
小主,
“……以血亲之魂为引……唤醒沉眠的愤怒……平息不散的怨念……归于永恒的安宁……”
咒文如同实质的毒蛇,缠绕着我的意识,将我拖向昏迷的深渊。额角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粘稠的血液滑过眉骨,模糊了右眼的视线,将眼前跳动的火光和扭曲的人影染成一片猩红。祭坛冰冷的石头紧贴着我的脸颊,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陈年血腥气,混杂着萨满燃烧的奇异草药散发出的甜腻烟雾,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鼻腔,熏得我头晕目眩。
透过朦胧的血色和摇晃的火光,我看到林晨——不,是占据着林晨躯壳的那个东西——正缓步走向祭坛。他的步伐平稳得不带一丝人气,深蓝色的冲锋衣在跳跃的火光下像一片移动的阴影。他走到萨满身边,微微颔首,那黑袍老者立刻停止了念诵,枯槁的脸上浮现出近乎谄媚的敬畏。
“时辰到了,吾主。”萨满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嘶哑,恭敬地弯下腰。
林晨(姑且还这么称呼他)没有回应,只是抬起了手。那只手……我瞳孔猛地一缩!那只手的皮肤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灰败,仿佛蒙着一层死气沉沉的尘土,而指甲却异乎寻常地尖长,泛着幽暗的、如同淬毒金属般的冷光。他用那尖长的指甲,随意地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轻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