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无刀の城:河越谋略帖

再按约定返回城外破庙时,日头已偏西。酒井刚踏入庙外的竹林,突然传来“铁炮上膛”的脆响——十几名穿浅绿阵羽织的西军伏兵从沼泽边的芦苇丛里窜出,枪口黑黝黝地对准他。

“你们是……”酒井刚要拔刀,铁炮声突然炸响,第一声铁炮响,铅弹不偏不倚击中他腰间的“三叶葵”铜徽,铜徽当场炸裂,碎片逆溅进他的眼白,他最后的视野里,是自己家纹的碎屑混着血沫飞进黄昏——德川家的脸,被自己人打烂了。血瞬间浸透深蓝直垂。他踉跄着往后退,却被伏兵追上,短刀刺入心口——临死前,他只看见伏兵腰间的“北条三鳞”纹,才明白自己掉进了秀康与督姬的连环局。

伏兵没多耽搁,拖着酒井的尸体往旁边的沼泽走——淤泥没过尸体时,连他腰间的家纹木牌都被一并丢进去,只留下几片溅血的芦苇,在风里晃了晃,很快被暮色吞没。

河越城的炊烟刚升起,小田长时已站在天守阁上,对着宇都宫方向冷笑——酒井的死,城防的交接,都按秀康的计划走,接下来,就等小田和纳户头千目来表演了。

而酒井刚走那几天,根本没什么动静。小田长时拉着督姬拉拢的旧北条谱代家臣之后多目昌吉往外堀走——外堀岗哨的北条旧人早按吩咐,把竹枪往泥里戳得锈渣簌簌掉,铁炮斜挎在肩头晃着豁口,嘴里骂骂咧咧:“这破枪怎么守堀?上次跟东海道杂兵冲突,差点被人抢了兵器!”

外堀岗哨的怨气刚飘起来,酒井家兵就巡逻过来了。佩刀鞘擦得发亮,路过时故意用鞘尖挑了挑北条旧人的铁炮筒,晃着新锻的刀刃冷笑:“降兵还挑武器?”

“降兵怎么了!”北条旧人当场炸了,拽着铁炮筒往地上顿,“守外堀挨冷枪,枪膛堵了都没人管!”

多目昌吉看着乱象,先按捺着没出声,等吵得岗楼铜铃都震响了,才分开人群。他故意偏向北条旧人,语气“公允”得很:“各位息怒,外堀守御凶险,优先修他们的武器合情合理——我这就让人把铁炮、竹枪收去仓库,今天准修好。”

这话像火星溅进油桶,酒井家兵瞬间炸了:“凭什么?我们天天巡逻,武器也磨损!要修一起修,凭啥他们优先?”周围的东海道杂兵也跟着闹,举着裂杆竹枪喊“俺们的枪早该换了”,连老实的农兵都盯着酒井家兵的佩刀嘟囔“凭啥他们用新家伙”。

没等多目圆场,一个醉醺醺的武士突然分开人群,一脚踹着木台边缘,一把扫开堆得满台的武器,扯着嗓子大叫:“给老子先弄!妈了个巴子的,先给杂兵修?不管我们武士?必须先修俺的!”

其余穿直垂、戴乌帽子的武士也跟着起哄,扔竹枪、递铁炮不算,连家里婆娘的菜刀都扔了进去——嘴里还喊着“砍菜也锈了,一起修”。德川兵们本就觉得“早交早拿”,听小田长时赶过来摆着“城代副手”架子喊“全交仓库修,谁先好谁先用”,立刻不闹了。

只有北条旧人混在里面,象征性递了几杆豁口铁炮;多目昌吉趁机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大部分修好的铁炮早藏在仓库里间,盖着黑布,就等关键时刻用。

到了第五天黄昏时,城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督姬的队伍到了,虎千代带着一小队饿鬼队跟在后面,老远就看见河越城头上没挂德川的三叶葵纹,反而飘着面模糊的旧旗(北条三鳞纹的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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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长时早站在城门上,见督姬来,立刻让北条旧人打开城门。仓库里的德川兵听见动静,涌出来想拿武器,却发现仓库门锁着——多目昌吉靠在门边,手里把玩着钥匙,冷笑:“急什么?武器还没修好呢!”

“敌袭!拿武器!”酒井家的武士带头喊,可没武器的德川兵根本没辙——有的抄起地上的木棍,有的捡石头,连最精锐的酒井家武士,也只能赤手空拳冲上去。虎千代的饿鬼队练过“近身缠斗”,没武器的德川兵根本不是对手,几下就被打倒一片;北条旧人从仓库里间拖出修好的铁炮,“砰砰”几声,铅弹打在德川兵脚边,逼得他们往天守阁退。

督姬勒马站在城门口,看着混乱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田、多目,做得好。” 小田立刻躬身:“全凭殿下吩咐!德川兵没武器,天守阁很快就能拿下!”

天守阁的德川兵还在顽抗,可赤手空拳终究抵不过有武器的北条旧人和饿鬼队。半个时辰后,天守阁的三叶葵纹被扯下来,扔在地上被马蹄踩烂北条三鳞旗“哗啦”一声升上天守最高处,旗面浸透夕阳,像一条刚从血海里捞起来的活鱼,在风里啪啪甩尾,每一下都抽在江户城的方向——关东的天,被换颜色了。而那些没武器的德川兵,要么投降,要么被赶进内堀,成了这场“武器局”最无辜的牺牲品。

巨鹰掠过残阳,投下的阴影正好盖住江户城的本丸,

像一枚尚未点燃的劫火印,

在暮色里缓缓合拢——

“下一个,轮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