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関东の夜、结城秀康が燃やす「丧火」

宇都宫城天守的午后,廊下南蛮马的响鼻声还没歇,信使掀帘进来时,深褐直垂上的泥点还没干——是方才踏过巷口泥地蹭的,袖口甲斐矿泥凝着硬块,他却只随意掸了掸肩头马鬃,银边鞍鞯的冷光还残在指缝里。

刚要开口,目光扫过案侧阴影,他猛地顿了顿——那人戴顶天盖笠,檐角压得低,大半张脸埋在黑影里,只露着只转佛珠的手,指节泛着冷白。

信使喉结悄悄滚了滚,甲州口音的话头收了半分,没敢多瞅,飞快转回头,把封漆信纸举到秀康面前,直垂后背“大文字”纹在光里晃得扎眼:“秀康公!在下是长安公跟前的人,昨儿从甲斐动身时,大人把我叫到跟前,拍着桌说‘这信你亲自送伏见,亲手递内府公,半路上就是秀忠公的人拦,你也得说死了,只有内府公能拆’!”

秀康指尖还捏着佐助遗落的束发带,漫不经心搭在信纸上,抬眼时眼底没什么温度:“那你怎么跑我这来了?”

“内府公远在伏见,哪及得上您在关东的势头?”信使笑了声,指尖蹭了蹭封蜡,指甲缝里的红矿灰露了露——和巷口丢给兵卒的金粒上的灰一模一样,“在下过结城家岗哨时,扔粒金就过来了,想着这信要是先给您看,比给内府公强百倍。毕竟跟着长安公,不过是混口饭;跟着您,才能有真前程!”

话刚落,案侧阴影里的佛珠忽然“咔嗒”响了声。信使身子几不可察地一僵,眼角余光飞快扫过那顶天盖笠——斗笠没动,只那只握佛珠的手转得慢了些。他立刻收回目光,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实:“您放心,长安公那边我早留了说辞,这信的事,除了您和……这位大人,绝没第三个人知道。往后您让我做什么,我绝不含糊!”

秀康挑开封蜡的手顿了顿,指腹捏着信纸边缘,忽然扯了扯嘴角:“你就不怕大久保知道了,要你的命?”

“怕就不来了!”信使脖子一梗,甲州口音里添了几分狠劲,“在下赌的就是您惜才,赌的就是跟着您,比跟着长安公有奔头!”

秀康盯着他半晌,忽然抓起案上金小判,“哗啦”往他脚边一丢,金粒撞在榻榻米上,沾了点他袖口蹭落的矿灰。“信留下,”秀康指了指西侧门,“马让仆役喂精料,你去西厢房等着——要是你这心思是真的,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信使忙躬身捡金小判,指尖触到金粒上的矿灰时,又飞快瞥了眼案侧的惠琼——斗笠仍埋在阴影里,佛珠声停了。他没敢多耽搁,揣好金小判,把信纸轻轻放在案上,躬身退出去时,特意放轻了脚步,没让直垂蹭到门框。

天守门合上的瞬间,惠琼才缓缓抬了抬斗笠,阴影里的眼扫过信纸:“这小子,倒会投机。”

秀康拿起信纸,指尖捏着边缘笑了:“会投机才好——正好用他,堵上大久保的眼。”

结城秀康一边展开信一边笑着说:“估计又是那个铁算盘,交给我父亲的私账。也真是难为他了。现在三河老臣,东海道旧臣,江户那边的秀忠,都找他要钱要粮,可偏偏他又是个没主见的。”

伴随着信纸“哗啦”一声展开,一封让玩惯了阴谋诡计的结城秀康都瞠目结舌的书状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头赫然写着《大久保长安上内府様书状》而里面的内容,更是让这位宇都宫殿为之震惊,只见那信这样写着:

庆长五年四月十四日,于甲州东山梨郡 黑川金山 大久保长安 谨奉书于内府家康公御前:

某本武田遗臣,蒙公覆育之恩,得掌关东金铁粮秣之务,至今八载。每念及长筱战后,武田旧部如丧家之犬,公却屏退众议,许某以立身之地,便觉肝脑涂地,难报万一。今关东纷扰,督姬据河越、赖陆公称太阁遗胤,某卧不安席,谨以浅见献于公前,虽知言辞粗鄙,亦不敢避僭越之罪。

今府中诸臣争于进兵之道:骏府派主东海道,欲借讨赖陆之名慑北政所、清福岛;江户派主中山道,恐触怒丰臣旧部、激变强藩。然某观局势,两途皆非万全——东海道虽近,福岛氏表高四十九万石(实虽二十万余,然乃信长公旧领,商贾辐辏,町市繁盛,仅清洲、那古野两市舶税,便抵十万石粮秣之入),北政所居滨松为丰臣象征,轻动则授人“德川背主”之柄;中山道虽稳,河越城乃武藏咽喉,昔年上杉八万大军三月不能下,今赖陆据之,北条旧人云集(已逾三千),森家船团(弥右卫门所部,船五百、铁炮三千,多南蛮铳)游弋近海,若顿兵坚城之下,恐重蹈武田胜赖长筱之覆辙——士气渐磨,会津之师未动,西国三成已纠合宇喜多、小西之众,关东佐竹、里见又怀观望之心,彼时内外交困,悔之晚矣。

某闻赖陆公持太阁遗书,称“关东十二万石自取”,然其心腹佐助、柴田之辈,皆泥地出身,唯盼剃月代、承家名;其母吉良晴氏,久在伏见,非公之私宠,却因正纯昔年“借名索需”(某每应之,实恐正纯进谗),常陷两难。今若赐赖陆“吉良”之姓,安堵武藏入间郡十四万石(河越已在其手,北条旧人可自往投),一则断其“羽柴”之号,绝丰臣攀附之念;二则收北条旧人之心,使关东无流民之患;三则如环小田原于相模——小田原乃北条旧都,相模为德川关东根基,既钳制江户秀忠公之侧,又使结城秀康之辈无乱可乘。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比之劳师动众,更合公“以柔克刚”之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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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自知身处危局:秀康公索铁炮、马匹,某需私寻商人;秀忠公要粮秣、金粒,某不敢走账;正纯昔年以吉良氏为名索五千石、二千贯,某若不应,便有“轻慢内府用度”之谗。某私积之财,非为自肥,实乃应付诸般需索,如痼疾之疗——不治则祸至,治之仍难逃复发。今诸臣皆视某为“贪墨之徒”,欲除之而后快,某亦知此信一出,恐更招忌恨,然念及公之恩德,不敢惜身。

若公纳此策,某愿亲往河越,说赖陆受封;若公不以为然,某亦甘受罪责。唯愿公慎察局势,勿因小争而失大局,勿因兵戈而伤元气。

临楮涕零,不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