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出门时，物业正在张贴新的告示：近期勿使用地下室储物间。落款日期是明天。

地铁安检仪屏幕闪过诡异的雪花点。当我经过时，年轻的女安检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瞳孔在某个瞬间变成了根须分叉的形状。别坐末班车。她压低声音说，递还的背包里多出一把生锈的钥匙，上面贴着117号标签。

我在博物馆站提前下车。117号储物柜藏在最角落，锁眼里凝结着暗红色结晶。钥匙转动时发出植物纤维断裂的脆响，柜门弹开的瞬间，腐烂的甜香扑面而来。

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十四部手机，最新款的屏幕上还留着我的社交软件界面。每部手机壳背面都用指甲刻着不同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冬至。在它们下方，压着一份手绘地图，标记出城市地下所有出现异常地缝的位置——连起来恰好是某种巨型蔓藤植物的脉络图。

地图边缘写着一行小字：当它开花时，我们都会成为园丁。

夜幕再次降临后，我带着电磁脉冲发生器重返储物柜站。最后一班地铁驶过时，整个站台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紫色，117号柜门缝里渗出胶状液体。我按下开关的瞬间，听见地底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回到公寓时，门把手上挂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七颗干瘪的萝卜种子和一张字条：播种前用血浸泡。我把它扔进垃圾桶，但五分钟后发现袋子又出现在枕头底下，这次种子已经膨胀到乒乓球大小，表面浮现出类似人脸凹凸的纹路。

凌晨洗澡时，沐浴露挤出来是混着黑丝的黏液。我把它抹在浴室镜子上，雾气中逐渐显现出无数细小文字，记录着近三个月所有失踪者的姓名与最后出现地点。当读到第七行时，镜面突然浮现我的倒影——她穿着我从没见过的白色长袍，脖颈缠绕着发光的藤蔓。

你准备好了吗？镜中的我问。

花洒喷出的水突然变得滚烫。在蒸腾的雾气中，我闻到那股传说中的气味：像暴雨后掀开井盖的刹那，混合着铁锈、腐烂瓜果和某种动物腺体分泌物的复杂味道。镜面上的文字开始融化，顺着瓷砖流入排水口，形成一串闪烁的坐标数字。

我套上橡胶手套去掏下水弯管，捞出一团还在抽搐的肉粉色组织。它中央嵌着半片人类臼齿，齿根处长出毛细血管般的红色菌丝。当我把这团东西放进密封袋时，整栋楼的灯光同时闪烁了三下。

电脑自动开机。文档编辑器里跳出大段乱码，最后定格在一句话：成熟期提前了，收割者已经就位。

窗外，对面楼顶的避雷针上蹲着个轮廓模糊的人形。月光照出它过长的四肢和头部生长的须状物，当我们的视线相遇时，它缓缓举起右手——五根手指如花瓣般裂开，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黑色籽粒。

我拉上遮光帘，给手枪装上特制的盐弹。床头柜的辐射检测仪突然飙升至安全值二十倍，而摆在旁边的萝卜种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其中一株的嫩芽顶端已经形成类似人嘴的结构，当我用镊子拨弄时，它发出高频尖叫。

尖叫声中，我终于注意到墙上电子钟的异常：从23:59跳到00:00用了整整两分钟。在此期间，所有电器屏幕都显示着同一个画面——无边无际的红色原野上，无数人形正被巨型萝卜拖进地下。

当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那股腐烂的甜香已经浓到形成可视的淡绿色雾气。我戴上防毒面具躺回床上，听见厨房传来陶瓷碗碟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冰箱门自己打开了，冷冻室的白雾在地面蔓延，逐渐凝结成一行字：

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