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
我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痛苦只是一种情绪,而情绪,是可以被剥离的。”
她茫然地看着我,像听不懂我的话。
“就像电脑中了病毒,我们需要格式化,或者,直接拔掉那条中毒最深的数据线。”
我用了一个她可能理解的比喻,“你的痛苦,根源在于你对他还抱有幻想,你的‘执念’还缠绕在他和与你们相关的物品上。”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丑陋的布偶上。“比如,这个。”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布偶抱得更紧,几乎要把它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这……这是他唯一送我的东西……他说,这是他亲手做的,虽然丑,但代表他的心……”
“代表他廉价的心意和更廉价的手工时间。”
我毫不留情地戳破,声音却依旧柔和,“正是这些东西,像锚一样,把你死死地钉在这片痛苦的海域。你抓着它,就永远无法上岸。”
她沉默了,只有压抑的抽泣声在房间里回荡。
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她的表情看起来破碎而不真实。
小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不催促,我知道,内心的挣扎是“手术”的必要过程。
终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塌下来。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布偶,手指一遍遍描摹着那两颗纽扣眼睛,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告别。
“把它给我,”我适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像一个慈悲的拯救者,又像一个无情的收割者,“把这份痛苦,这份执念,都留在这里。走出去,你就是全新的你。”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剧烈地颤抖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窗外偶尔驶过的车辆声都消失了。
我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和她急促不安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几秒钟的僵持,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对解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猛地将那个布偶塞到了我手里,然后迅速缩回手,仿佛那布偶灼热无比。
在布偶离开她怀抱,落入我掌心的那一刹那,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带着体温的暖意,从布偶内部传来,紧接着,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心脏搏动般的震颤,沿着我的指尖,稍纵即逝。
是错觉吗?
还是小雅残留在上面的、过于激烈的情感能量?
我面色不变,将布偶轻轻放在身旁的沙发上。
那两颗纽扣眼睛,正好朝向小雅的方向。
“很好。”我露出一个程式化的、令人安心的微笑,“现在,回家去,洗个热水澡,喝杯温牛奶,然后好好睡一觉。不要看手机,不要想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你会发现,世界不一样了。”
小雅怔怔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那个布偶,眼神空洞,里面沸腾的痛苦似乎真的在慢慢平息,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无的茫然。
她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她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门口。
开门,离开,没有回头。
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隔绝了外面那个真实又残酷的世界。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我和那个布偶,以及一室令人窒息的安静。
暖黄的灯光此刻显得有些暧昧不明,阴影在墙角蜷缩,蠢蠢欲动。
我没有动,静静地坐在原地,感受着那份异常的安静在空气中蔓延、沉淀。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缓缓伸手,再次拿起那个布偶。
它比看上去要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