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都初定

这无疑是又一颗重磅炸弹。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分田地,这三个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打动人心。

常遇春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一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秀才身上。他微微一笑,语气变得温和:“我还听说,有位老先生,因为写了一首讽刺元廷的诗,被关了十几年,受尽折磨。可有此事?”

那老秀才浑身一颤,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惊恐,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常遇春却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穿过人群,径直来到老秀才面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亲自为老秀才解开了身上的枷锁——那是象征罪人的木枷,虽然元廷已倒,但他却一直戴着。

“老先生,受苦了。”常遇春的声音充满了歉意,“是我大明来迟了,让您受了这多年的冤屈。”

老秀才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着双腿,就要跪下磕头。

常遇春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笑道:“老先生,使不得!您是读书人,是斯文一脉,我常遇春是个粗人,可不能折了您的寿。”

他转头对亲兵吩咐道:“去,备一桌好酒好菜,我要亲自为老先生接风洗尘!”

随后,他又对老秀才诚恳地说道:“老先生,我听说您学问很好。如今百废待兴,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才。我已在国子监之下,新设了‘北平府学’,想聘请您去教书,为咱们大明培养栋梁之才,不知老先生可愿意?”

老秀才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他哽咽着,声音嘶哑:“将军……将军真乃再生父母!将军之恩,老朽……老朽没齿难忘!”

“老先生言重了。”常遇春扶着他,朗声笑道,“我家陛下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要兴旺,离不开你们这些读书人。以后,教化万民,传承文脉,就要靠你们了!我常遇春打仗,是保家卫国;你们教书,是强国之本。咱们分工不同,目标却是一样的!”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受感动。他们发现,这位在战场上如凶神恶煞、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常十万”,在生活中,竟是如此平易近人,如此尊重知识,如此通情达理。他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征服者,而是一个可以与之交心、值得信赖的守护者。

大会结束,常遇春的威望在北平城中达到了顶峰。但他并未因此有丝毫懈怠。他知道,安抚人心只是第一步,恢复生产,让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常遇春展现出了他作为“战神”的另一面——一位亲力亲为的“农夫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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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下铠甲,换上布衣,带着李文忠等一众部下,亲自到城外去考察水利。他们沿着早已干涸的沟渠徒步勘察,常遇春时而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了捻,判断土质;时而与田间地头的老农攀谈,询问水源、气候。

“将军,这等小事,何须您亲自劳顿?派几个水利官员来便是了。”李文忠看着常遇春满脚的泥泞,有些心疼地说道。

常遇春摆摆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笑道:“文忠,你错了。这水渠,就是百姓的血脉。血脉不通,人就要生病。这水渠不畅,庄稼就要枯死。我亲眼看看,亲手摸摸,心里才踏实。坐在衙门里听汇报,纸上谈兵,那是要误大事的。打仗如此,治水亦然!”

在他的亲自组织下,数千名民夫被动员起来,修复被战乱破坏的沟渠。常遇春不仅亲自规划,还常常和民夫们一起,扛着石头,挖着泥土。军中的伙房也开到了工地上,热腾腾的饭菜管够。

他还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从军中调拨了一批淘汰下来的老战马,交给那些没有耕牛的农民用于耕种。战马虽然不如耕牛力大耐久,但聊胜于无,解了无数燃眉之急。

有一天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常遇春在巡视完一处水利工地后,策马返回城内。途经一片田地时,他看到一个中年农民,正用一根粗绳套在自己肩上,汗流浃背地拉着一张沉重的木犁,身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妻子,艰难地扶着犁。他们的孩子,一个不过七八岁的男孩,则在后面用小手费力地捡拾着土里的石块。

那农民的脊背被绳子勒得通红,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常遇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农民面前。

那农民正埋头拉犁,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黑色的军靴,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抬起头。当他看清来人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常遇春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就要跪下。

“将……将军……”

常遇春一把扶住他,不容置疑地说道:“老哥,别怕。我看你这没牛,拉犁太费劲了。”

说着,他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随手递给身后的亲兵,然后走到那农民面前,从他肩上取下那根粗糙的绳索,往自己肩上一搭。

“老哥,你歇会儿,我来帮你拉。”

“不……不行!万万不可!”那农民吓得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将军,您是金枝玉叶,老朽……老朽何德何能,怎敢劳动您大驾!这要是折了老朽的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