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我本就是农家出身,这活儿,小时候没少干!来吧,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再说了,如今咱们都是大明子民,哪有什么将军和农夫之分?都是一家人!”
他不再理会农民的惊慌,将绳索在肩上勒紧,对那农民的妻子喊道:“大嫂,扶好犁!”
说完,他双腿一蹬,腰一沉,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那沉重的木犁,在他巨大的力量带动下,竟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那农民和他的妻子都看呆了。夕阳的余晖下,那位曾经在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战神,此刻赤着膊,古铜色的肌肉在夕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汗水顺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滴进脚下的泥土里。他和那个普通的农民,一前一后,拉着犁,在这片刚刚获得新生的土地上,留下了一道道笔直而深刻的痕迹。
将军和农夫的身影,在广袤的田野上,构成了一幅最和谐、最温暖、也最震撼人心的画面。
这一幕,被远处收工的民夫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很快,这个画面,通过百姓的口口相传,迅速传遍了整个北平城。
人们不再仅仅敬畏常遇春的武力,更从心底里爱戴和拥护这位爱民如子的将军。他们亲切地称他为“拉犁的将军”。这个称呼,比任何封号都更加荣耀,更加深入人心。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常遇春便将这座百废待兴的故都,治理得井井有条,人心安定。他用自己的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他不仅是一把锋利无比、所向披靡的“开国之刃”,更是一位能够“安邦定国”、体恤万民的柱石之臣。他为朱元璋在北方建立的统治,打下了一块坚如磐石的基础。
这一夜,常遇春处理完公务,已是深夜。他没有回华丽的寝宫,而是独自一人,登上了北平城的城墙。
月光如水,洒在古老的城砖上,也洒在他魁梧的身影上。他凭栏远眺,俯瞰着这座沉睡的城市。万家灯火已熄,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悠远地回响。一片祥和,一片安宁。
他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甚至超过了攻克一座坚城,斩杀一名敌将。这是一种创造者的喜悦,是一个守护者的欣慰。
小主,
“将军,夜深了,风大,该歇息了。”李文忠披着一件外衣,悄然走上城楼。
常遇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文忠,你看这北平城,像不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李文忠一愣,随即明白了将军的意思,点头道:“像。脆弱,却又充满了无限的生机。而将军,就是他的守护神。”
常遇春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想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睡个安稳觉的军人罢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北边,可有消息?”
李文忠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递了过去:“这是八百里加急,刚刚送到。元顺帝的残部,并未逃往漠北深处,而是在元上都一带,与蒙古各部的残余势力会合了。据说,他们拥立了一位新的可汗,正在厉兵秣马,似乎……有南下反扑的意图。”
常遇春接过密信,拆开,借着月光快速阅览。他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地锁了起来。
信中的内容比李文忠说的更为详尽。元顺帝虽死,但他的儿子爱猷识理达腊在丞相扩廓帖木儿(王保保)的辅佐下,于和林称帝,整合了蒙古各部,势力不容小觑。扩廓帖木儿,这个名字,常遇春并不陌生。他是元朝最后的名将,智勇双全,曾数次击败明军,是朱元璋都颇为忌惮的对手。
信中提到,扩廓帖木儿正在积极联络辽东的纳哈出和云南的梁王,企图形成三面夹击之势,意图夺回中原。
城下的安宁与城外的危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常遇春手中的这封信,仿佛一块冰冷的铁,瞬间打破了这温馨祥和的夜晚。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片无垠的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伺着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土地。他刚刚为这个“婴儿”筑起的摇篮,似乎就要迎来狂风暴雨的侵袭。
常遇春缓缓地握紧了拳头,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他那双刚刚还充满了温柔与笑意的眼睛,此刻,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战意,如同两团在暗夜中燃烧的火焰。
“文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我将令!”
“在!”
“明日召集所有将领,于帅府议事!”
“是!”
李文忠领命而去。城墙上,又只剩下常遇春一人。他迎着凛冽的北风,任凭它吹拂着自己的战袍。他知道,短暂的和平结束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这位“大明第一战神”的剑,刚刚入鞘,便又要再度出鞘了。而这一次,他的对手,是蒙古草原上最后的雄鹰。一场决定大明国运的终极对决,已在北方的地平线上,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