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陈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对老儒们道,“我知道你们信不过秦军,但信不过郭开总该信吧?”他指着郭开腰间露出的半块玉,“那是赵王的‘受命玉’,昨夜他亲手献给秦军的,现在邯郸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典籍若毁在乱兵手里,才是真的对不起孔夫子。”
老儒们的目光落在玉上,终于有人松了口:“学宫后院还有三十口缸,都是先秦的简册……”
陈墨刚要下令搬运,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是总攻的信号!他跑到门口,只见城墙的裂痕已经扩大到能容两人并行,秦军像潮水般涌进去,赵军的抵抗变成了零星的巷战。
“郭开,带路去甘泉宫。”陈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晚,赵王真要自焚了。”
甘泉宫的玉石阶上还躺着赵军侍卫的尸体,郭开领着他们穿过假山,在一处瀑布后面停下,指着湿漉漉的石壁:“暗门在这儿,转动左边第三块石头就行。”
陈墨让秦军守住入口,自己跟着郭开进去。暗道里弥漫着松烟味,想必是赵王的内侍在里面点过灯。走了约莫五十步,眼前豁然开朗——是间密室,中央的青铜鼎正燃着熊熊烈火,一个少年坐在鼎边,穿着不合身的王袍,手里攥着块玉玺,正是赵王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郭开!你这个奸贼!”赵王迁看到他们,突然将玉玺砸过来,玉碎的脆响在密室里格外刺耳,“我赵国三百年基业,就毁在你手里!”
郭开吓得跪倒在地,只顾着磕头。陈墨却捡起地上的碎玉,走到赵王面前:“陛下,不是毁在郭开手里,是毁在‘拒人’二字上。”他从袖中取出“书同文”的简册,“七国文字不同,度量各异,就像这破碎的玉玺,看似一体,实则早有裂痕。秦国要的不是邯郸的城墙,是让天下人能用同一种文字写下‘和平’二字。”
赵王迁的嘴唇哆嗦着,突然嚎啕大哭:“我不想降……我娘是韩人,我爹是赵人,降了秦,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陈墨的心微微一颤。他想起嬴政在邯郸时,也曾对着铜镜问“我是秦人还是赵人”。这些生于乱世的王族,身份本就是道无解的题。他蹲下身,像当年对嬴政说话那样轻声道:“无论是秦人赵人,首先是人。降秦后,你可以去咸阳学宫读书,那里有韩赵两国的先生,他们会告诉你,文字不同,血脉里的‘人’字是一样的。”
密室的门被推开时,王翦带着甲士进来。看到赵王迁瘫坐在地,他刚要说话,陈墨却抢先道:“赵王愿降,已献玉玺,按秦律当封‘庶人侯’,迁居咸阳。”
王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墨的用意——杀降容易,收服人心难。他点点头:“就依太史令的意思。”
郭开却突然喊道:“相邦有令,赵王必须……”
“相邦的令到不了邯郸。”陈墨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郭开通敌之事,按秦律当斩,但念你献城有功,贬为庶人,迁居蜀地——那里的都江堰刚修好,正缺个懂得算账的人。”
郭开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原以为能靠着献城之功封爵,却没想到是这个结局。蜀地虽好,却是流放之地,比死还难受。
邯郸城的降旗升起时,陈墨正站在学宫的屋顶上,看着秦军将最后一口缸搬上马车。巷战已经平息,有秦军正在帮百姓扶起倒塌的屋檐,一个墨者举着“书同文”的简册,在市集上教孩子们念“人之初,性本善”——那是他昨夜让学宫先生补的,用秦赵两种文字写的。
“太史令,咸阳来的快马。”石匠捧着一卷竹简跑上来,他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是今早搬典籍时被落石砸的,“是文枢台的急报,用的是最高密级的火漆。”
陈墨接过竹简,火漆印是庄襄王的“宸翰之宝”,他心中一紧,赶紧拆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是用朱笔写的:“吕相异动,囚嬴显,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