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三年的春三月,北京的风里还裹着残冬的寒。礼部衙门前的朱漆大牌楼却挂满了红绸——今日是殿试放榜日,天下士子齐聚于此,等着看自己的名字有没有登上“金榜”。
卯时刚过,牌楼下就聚起了黑压压的人群。穿青布衫的寒门学子攥着皱巴巴的墨卷,戴方巾的富家子弟摇着折扇,连卖豆浆的婆子都踮着脚往人群里望。可没等唱名的锣声响起,人群突然炸了——
“秦鸣雷卖题!严党草菅人命!”
一声凄厉的喊叫划破晨雾。众人回头,见个穿破青布衫的年轻人踉跄着冲过来,怀里抱着卷染血的纸,额角还淌着血。他叫林生,福建建宁府的秀才,去年中了秀才,今年千里迢迢来京城考举人。
“我爹是县学教谕!”林生的声音带着哭腔,举着血状往礼部的鼓楼撞,“他帮人写状纸,告严世蕃的家奴强占民田,结果被诬陷‘通匪’,下在锦衣卫大牢里!我凑了五十两银子找秦鸣雷大人求情,他说‘只要我中举,就帮我爹脱罪’!可我中了!我爹却被活活打死了!”
人群瞬间静了。紧接着,不知谁喊了一嗓子:“科举不公!严党误国!”
“对!秦鸣雷卖题!”
“我等十年寒窗,抵不过严党的一封书信!”
愤怒像野火一样烧起来。有人推倒了礼部的石狮子,有人撕了墙上的告示,最后,几个举子抬着根碗口粗的木棍,砸向礼部的匾额——
“钦命礼部”四个鎏金大字在木棍下裂开,木屑飞溅,砸在林生的青布衫上。他跪在地上,抱着血状哭:“爹,我尽力了……”
此时,紫禁城的豹房里,嘉靖帝朱厚熜正捏着颗丹丸往嘴里送。贴身太监黄锦慌慌张张闯进来:“陛下!礼部门前出事了!”
嘉靖帝的丹丸掉在案上。他站起身,龙袍上的金线晃得人睁不开眼:“讲。”
黄锦咽了口唾沫:“落榜士子聚众闹事,砸了礼部匾额,为首的叫林生,举着血状告秦鸣雷卖题,还说……还说严党害了他爹。”
“秦鸣雷?”嘉靖帝的脸瞬间铁青,“他是朕钦点的殿试主考官!”
旁边的严嵩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慌:“陛下,秦鸣雷是臣的学生,或许……或许是他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嘉靖帝摔了手里的茶盏,茶水溅在严嵩的蟒袍上,“科举是取士之本!朕用二十年修道,就是为了求个‘天下太平’,可你们倒好,把科场当成严党的私产!”
他转身对黄锦吼:“传骆安!传麦福!朕要他们联合查案,不管是谁,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