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登上虎牢关高耸的门楼,凭栏远眺。关外,闯军的营寨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人马如蚁,旌旗虽杂乱,却透着一股野性的活力。
他们的阵型远不如正规军严谨,甚至显得有些疏散,但那股人多势众所形成的庞大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最中间,一顶显眼的暗黄色大帐矗立着,那便是所谓「地人圣帝」罗扬的中军所在。
“关险,而兵少。”喻廷缓缓道,声音沉重,“贼众虽非精锐,然我军亦为拼凑之师。若论真实战力,恐怕……相差无几。”
这是一句极其清醒而残酷的判断,谢必才听完默默点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谁也不知道这堂堂虎牢关到底能不能守住,但喻廷和谢必才俩人都有着坚定的防守意愿。
纵使闯军皆是良民投身而来,但不同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不同的立场和处置。
……
十一月十八日,拂晓。
闯军开始了第一次攻击尝试。
罗扬并未直接强攻雄关,而是分兵约一万,试图利用兵力优势,绕过虎牢关正面防线,取道巩县方向,意图先拿下巩县这座小城,再从侧后威胁甚至包抄虎牢关。
通往巩县的官道被一层薄薄的、冰冷的雾气笼罩。枯黄的草叶上凝结着白霜,踩上去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远山轮廓模糊,天地间一片肃杀宁静,唯有风声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奏响序曲。
「洛阳知府」王丁迅骑在一匹略显瘦弱的青骢马上,眉头紧锁,不断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
他身后,是两千名从洛阳城里紧急拼凑出来的守军。这些士卒,有的穿着还算齐整的号褂,有的则只是套了件皮甲,甚至有人穿着衙役的公服,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长矛、腰刀、弓箭,甚至还有扛着铁叉的壮班民壮。
士卒们脸上带着疲惫和一丝茫然,队伍行进间算不上整齐,甲胄碰撞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
王丁迅心中焦急如焚,不停的催促这些兵丁加快些脚步。虎牢关告急,那是洛阳的东大门,一旦有失,闯军兵锋便可直指洛阳城下。
他虽是一介文官,却也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尽管手中兵力捉襟见肘,他仍毅然决定亲自带队驰援,哪怕能多争取一刻时间也是好的。
“快!再快些!务必在午时前赶到虎牢关外围!”
王丁迅的声音因焦急而有些沙哑。他不断派出手下仅有的几名斥候前出侦查,但雾气阻碍了视线,回报皆是“前方无异状”。
然而,就在队伍行至一处名为“野狼峪”的狭窄地段时,异变陡生!
野狼峪两侧是低矮的土丘和稀疏的林地,官道在此收窄。
前方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伴随着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的脚步声、金属碰撞声以及一种压抑不住的、混乱的喧嚣。
“敌袭!戒备!!”队伍前端的把总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声音因惊恐而变了调。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对面的雾气中,如同鬼魅般涌出了黑压压的人群!
正是那支企图迂回巩县的一万闯军偏师!
他们同样没料到会在这里遭遇官军,双方斥候都未能及时发现对方!
双方在通往巩县的官道上猝不及防地遭遇了,狭路相逢,谁也来不及展开完整阵型,瞬间便混战在一起!
官军阵型相对齐整,训练有素,但人数劣势;闯军人数众多,士气旺盛,但装备杂乱,缺乏统一指挥。
“列阵!快列阵!”
王丁迅虽惊不乱,到底是读过兵书的人,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高呼。
洛阳兵们慌乱地试图结成一个简单的防御圆阵,长矛手拼命向前挤,弓箭手手忙脚乱地搭箭。
但闯军来得太快了!